奕心向缘

黑衣人的面前摆设着鞭刑,烙刑,杖刑,剐刑用的各式各样的刑具,就连匕首的刀刃都或圆或尖,各有不同。

杜弘端起一盆冷水泼在了黑衣头目的脸上,黑衣头目瞬间激醒过来,只觉得方才那种刺骨绵长的痛又开始无休无止了。他费力地睁开如坠千斤的眼皮,缓缓地抬了抬头,见眼前忽然多了一个衣衫华丽的男子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神瞬间多了一抹嘲讽。

李玄奕冷淡地看着他,像是没有看到他嘲讽的眼神:“你们是何人?”

黑衣头目扯了扯满是血迹的嘴角,已被捏到脱臼的下巴,骤然疼痛起来,喘着粗气,缓缓闭上眼。

“说!”杜弘面无表情地持着匕首,在他的胸前拍了拍,刀刃冰凉,还未入体内,便足以让他已经开始回忆起受刑的痛苦。下一刻,“嗤”的一声皮肉刺声响:“敢说一句谎话,我就把你削成人骨。”

黑衣头目闷哼一声,一股钻心的奇痛袭来。他惊恐的看了眼自己的胸前,肋骨下的刀法如行云流水,一道血光划落,一道肉便掉了出来。

作为杀手,他自然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但行事失败落在敌人手里照样是死,但死前遭遇的痛苦更甚,那还不如如实招供,还能求个速死。

“我们是主公豢养的死士,”黑衣人目脱口而出,话语惊人。

杜弘骤然拔出匕首,他的胸腔上多了一道窟窿,鲜血汩汩而流。

李玄奕无视他痛苦的神色,薄唇轻抿:“你主公是何人?”

“不知。”黑衣头目吃力的喘着粗气。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李玄奕又问。

“无名。”黑衣头目答。

李玄奕眉峰微沉,眸光深沉莫测,若有所思,却只字不提。

黑衣头目看着他,眸中已无了先前的嘲讽与惊惧:“我们从未见过主公,向来都是门主在暗中联络。我们也不过问雇主是何人,只需听门主之命行事,伏杀的秘令是三日前接到的,为避免暴露行踪,我们化成戏班子来到寒香镇,昨夜便在山林里设伏。”

三日前,也就是他追着楚缘出京城的那一天。

李玄奕听得心头忽动,却面不露色:“你们门主是何人?”

“门主就是门主,”黑衣人理所当然地道。

他们是死士,不问主子的身份,主子就是主子,如何他们的代号一样。但死到临头,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门主终年蒙面示人,身量有五尺五寸,不惑之年,削瘦,有一只眼睛常年戴着眼套。”

“本次行动中,你们门主身在何处?”李玄奕继续问道。

黑衣人有些艰难地摇头:“门主行踪我们向来不过问,况且,我们只有单线联系,若有任务,他自会寻上我们。”

李玄奕长眸眯了眯:“你们门主的右眼可是绿色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黑衣人登时扯动地双手的镣铐,双眸圆睁地看着,许是过于惊讶而牵动了伤口,他咬着牙关闷哼几声。

看着黑衣人的反应,李玄奕心中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绿眸就是他们的门主,白鹭江暗杀和山林伏杀都杀绿眸的安排,而绿眸的背后之人,就是黑衣人口中的主公。

“昨日白鹭江暗杀失败后,你们门主已经死了。”李玄奕神色淡淡。

门主已死,同门两三百的兄弟也悉数被绞杀,而眼前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手段有多狠戾,他是有见识过的。黑衣人颓然的闭上眼睛,默了默,嘴角忽然带着一丝苍凉的笑意:“没错,门主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怕暴露身份,从不在人前展示,起初我也以为是他右眼有隐疾,是我后来无意间才发现真相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门主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在身旁,对于主公的事,更是闭口不提。”

“你们的组织,存在多少年了?”李玄奕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黑衣人费力地抬眸望了一眼,默了默,才道:“听门主说,已有二十多年。”

说罢,他平静地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玄奕朝杜弘摆了摆手,便踱步出了暗室。

杜弘会意,握紧手中的匕首,出手时疾如闪电,一道寒光如刺,眨眼间没入了那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的嘴里瞬间流出大滩血迹,头缓缓地垂了下去,已无气息。

出了地下室,满天的繁星闪烁,凉爽的湿气扑面而来,院中的桃花开得艳粉妖娆,被月光一衬,宛如褪去严妆的佳人,格外幽静。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等杜弘出来,对他吩咐道:“查探一下京中各大药铺,是否有一味叫碧心兰的药材,若无,便派人出京去寻,七日之内,务必寻到。”

他话音到此,不再多说。但杜弘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此药的重要性,连忙点头以示记下。

青石板路径的另一端,渐渐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玄奕抬眸眯着眼,见李云福正朝着自己,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行了一礼,微微喘着气道兴元帝来了府中,正在书房里等着。

李玄奕颔首,表示知道了,踱步就往紫云苑苑走去。

“许是进宫请医时,惊动了皇上,这才深夜来府。”不待李玄奕问,李云福自己便跟在的后面,絮絮地讲着自己的推测。

兴元帝的贴身大总管吴德等在书房外,见李玄奕走来,忙向他恭敬地躬身,笑呵呵地道:“哎呦,小王爷您总算平安归来了,这两日皇上一直在担心着您的安危,日夜寝室难安,刚得知您回府了,当即赶了过来,您快些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您。”

书房内灯火通明,兴元帝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拿着案上的一卷书籍在翻阅着,看到走了进来,连忙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李玄奕的身上。

李玄奕迎着他的视线,微微行了一礼,便走到另外一张椅子旁,一撩衣摆,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