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鸦离火

东海,台城市古溪镇,一处农家小院内。

一株大树如华盖般遮蔽着小院,炎昭华坐在树下,手中摇着蒲扇,正在给五岁的儿子炎敢阳讲着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盘古开天地。

炎敢阳坐在老爸旁边,托着小脸,眼皮子耷拉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蒲扇轻轻的扇在他头上,“小阿敢,你睡着了?”

炎敢阳抬起头,看着父亲问道,“我没睡啊,只是在想盘古为什么要开天地呢,他是在找什么吗?”

父亲看着炎敢阳笑了笑,没说什么。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也没人问过的问题。

——

弹指一挥间,二十年过去了。

炎敢阳早就忘记了对童话故事的刨根问底,整日里为了生活忙碌着。

二老也已退休,攒了一辈子的积蓄没舍得在城里买套房子,想着留给炎敢阳娶媳妇用。

乡下小屋也足够住了,一家三口挤在一起,简简单单的过着日子。

就这样,直到父母过世,他还是孑然一人,经常一人坐在树下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日子平淡又无趣。

炎敢阳不是没谈过朋友,只是好像不适应城里的喧嚣,仅待一会便要回去,他就像一个被封印的种子,随着父母的离去,愈发的自闭,自然讨不了姑娘的喜欢。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炎敢阳也老了,花白的胡子,稀疏的头发,佝偻的身形,终究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一把黄土将自己葬在树下,这一生如永不开花的种子般,始终没有发芽。

“呼,总算是走了。”

当炎敢阳下葬的那一刻,虚空中传来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如劫后重生一般。

随后空间一阵晃动,此处的小院,大树平白无故的消失了,留下一片平平无奇的草地,周围的邻居也是毫无反应,好像本该如此。

世上究竟出现过炎家吗,还是这只是时空的漏洞。

浩瀚宇宙,恒古星空,无数星系的运转组成了一个个不同的界域,充述着众多不为人知的世界。

“拜天地!拜圣地!拜荒祖!”

一处神秘之地,数千名穿着各不相同的人们,正对着一株巨大的五色神树叩拜,那树直通苍穹,不见其终,散着点点星粒,透着震人心魄的神威。

那些叩拜的人们有着金甲,有着黑袍,有着华服,有威风凛凛,有阴冷晦暗,有风姿卓卓,各人各相,俱不相同,唯一不变的是那虔诚之意。

三叩之后,众人纷纷起身,正要相互打招呼之时,忽然天空之上,云霞逐渐泛起红晕,云彩汇聚,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威压自苍穹深处传来,将众人纷纷摁倒在地。

“轰~~”一道巨大的声响在四界炸开,众人被震得一阵恍惚。

天空中的云彩被撕裂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拨开云雾降临下来。

御神道统领杨天君是唯一能抬头,看着天空那一片黑影,万古不变的冰心有了一丝裂缝,喃喃自语道,“那是什么?”

黑影镇压着众人,将这片天地吞噬进去,原本清朗的天空染上了血色的光辉,但是那光辉只覆于黑影之上。

五色神树在急剧的缩小,原本与天界相连的那端如缩水般回至地面,远处的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里迅速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压渐散,众人微微颤颤的立起身子,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呆住了,这,究竟是哪里?这,不是圣地吗?

一间带着小屋的院子,一颗大树,一口老井,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原本的五色神树以消失不见,众人站在小院的外面,不能踏及院内分毫。

杨天君走上前去,金甲泛出琉璃宝光,身后锦带流光四溢,眉心皮肉分开,挤出一只眼睛,那眼中蕴藏神光,只看到一道七彩气墙挡在前方。

他伸出五指,覆于气墙之上,刚一触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的手弹开,掌中神力化作金色的雾絮被吸进气墙。

忽然地面黑土之上,莫名的出现绿草,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绿草以小屋为中点向四周扩散,渐渐的蔓延至整个小院。

那草中渗出的清香传至众人口鼻,一股安神清心之意窜上心头。

众人虽然被这忽然而来的景象吓住,但是随着清香入髓,渐渐又放下心头的担忧,有些心大的还坐下来准备打坐。

当青草蔓延至气墙边缘之时,并没有停下,依旧是不停的向外扩散,那七彩之墙仿佛被青草推动了一般,不断的扩张自己的领地。

“退!”杨天君大声喝到,但是为时已晚,有几个离的近些的,被气墙碰到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作青烟被吸了进去,那草地和墙壁蔓延的愈发迅速。

“妈呀,邪地。”

“荒祖又杀人了。”

“跑啊。”

本该是四界佼佼众人,此时都如没头的苍蝇般飞上天空,因为刚刚被吞噬的那几位有灵域的大佬,冥土的巨头,更有几个是天界的大神,这气墙倒是不挑口味,全盘照收。

就在气墙即将追上众人之时,天空中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离兄,可否给小妹几份薄面,就此罢手,可好。”

那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带着大道之威,落至此处,与气墙产生碰撞,发出一道道震人心肺的闷响,有些修为浅些的直接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就这样,你来我往,相持片刻之后,众人已退至几百米外,此处为界首天河,又名圣河,气墙在圣河边停住了脚步。

这时天空上的云彩凝结出一道身影,宝相庄严,看着下方那一片七彩气墙,里面仅有一间普通的小屋,一颗大树,一口老井,和偌大的草地,群山如屏障守护在小院的后方。

这时众人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副,四界之主娲神对着此地,欠身行礼,随后说道,“各界众人,不得打扰此地。”

随后传音至小屋内,“如是哥哥回来了,有时间便来叙叙旧,小妹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云彩飘散,身影消失,随着娲神的离去,众人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来不及哀悼那逝去的同伴,迅速的离开此地,这圣地变成邪地,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

而四界的一些老古董们也听到儿孙们的传音,纷纷赶往天界。

三千年过去了,此处再无人涉足,仿佛变成了一片荒地,也没有人在提起过这件事情,不知是忘了此事还是一致缄口。

沧海桑田,光影交错,五色神树自从收了神威之后,便如一颗普通的大树般生长,树冠如一把巨伞遮盖着这一片土地。

经过时间的孕育,总算结出了仅有的一颗果实。

一日,微风拂过,树冠轻轻低垂,如同剪断脐带的母亲,果实落下,摔的稀碎,化作一滩黑浆,渗入土内。

不一会,一只细小的手掌从土里摸索出来,随后是两只瘦弱的胳膊,接着,圆滚滚的脑袋顶着一头泥土从地底钻出来,瞪着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炎敢阳望着头顶的树冠,一时间反应不来,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