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掌门人
“医生，救救这孩子吧！”妇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带着哭腔哀求道，“我没有办法了，只得来这里试一试！”
妇人既不在三甲医院，也不求乡野郎中。
环顾四周，竟是一座破烂得连屋瓦都没有几片的道观。
站在妇人面前的中年男人盯着婴儿，干瘦的脸庞中两只眸子不断闪烁。
任凭妇人再怎么言语，男人依旧不开口。
风在呼啸，妇人缩着脖子抵挡入侵的寒风。
怀里的孩子也不哭闹，只是同样盯着男人，然后缓缓咧嘴对着他笑。
“这孩命中有十劫，但能渡。”男人说道，“只要过了这十劫，他便能独步于天下。”
“张源，领导来了！”
“让我再睡会儿……”
张源摇晃着脑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
领导正站在张源的身边，瞅了他一眼之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摆烂了？”
同事凑过来说：“你真就无所畏惧。”
张源叹气道：“没干劲了。”
“你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压力，找个女朋友，结婚你就有压力了。”同事笑了笑，“没目标就是这样。”
公司因为席卷全球的疫情，业务部渐渐没有了稳定的订单和客户。
张源过了两年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靠着微薄的底工资度日。
靠着父母的接济，让他还能勉强在大城市里苟延残喘。
他就是这么没有斗志的人，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曾经的业务部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工位上闲着，他们出去拼命地跑业务、出差，到了年终会有可观的收入。
张源加入摆烂大军，偷偷地玩着电脑游戏。
想来他已经过惯了现在的生活，上班就为了打开电脑玩游戏。
游戏中他虽不能天下无敌，但也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可这方属于他的天地要离他而去了。
因游戏公司的破产，“仙侠游”这款运营了十年的端游即将结束它的生命。
补偿是一些小礼品、周边，或是游戏充值额度等级返给的购物券。
今天十二点的维护之后，游戏服务器便会永久关闭，接下来的玩家要么结伴去别的游戏征战，要么从此不再联系变成陌生人。
张源瞧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土地，还有一直跟着他玩下来的玩家，心里难免唏嘘。
“掌门，要关服了。”
张源上线的第一时间，自己门派下的唯一一个玩家，自己任命的长老在门派频道里说道。
“你想好去哪了吗？”
“仙侠游”开服至今，张源一直在玩。但他不氪金，话也少。
陪他到现在的人也是开游元老，对他不离不弃。
门派大起又大落，终于要结束了。
长老回答道：“游戏结束了，但人生还要继续。我打算继续追寻仙侠的梦。”
“哈哈，你还是那么中二。”张源不禁在屏幕外笑出声。
“掌门想要什么？不如我送你我自己的收藏吧。”
“没事，不用了。我们游戏一场，相逢便是最好的馈赠。”
“我已经寄给你了，收着。说不定有一天你还能通过它想得起游戏中还有这么一位好友。”
说罢，长老下线。
游戏联系单里最后一名好友也变灰了。
张源望着屏幕里的世界怔怔出神。
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可自己已经丧失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社会是复杂而险恶的，张源被迫从游戏里回归现实，然后他该怎么办？
业务部的门罕见地在此时打开，行政部的小姐姐走到房间的中心位置，说道：“老板思考了很久，决定要裁员。”
同事们有惊讶的，有麻木的，有高兴的，有伤心的。
张源关掉游戏，听着嘈杂的人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领导们会开会评估，到这周五就有定论了。”小姐姐口头通知后，把手里的纸袋子交给了部门经理。
部门在小姐姐离开之后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喂喂，我还有老婆孩子呢。”
“我房贷怎么办？”
“这都年底了，还真会挑时间搞这种事情。”
“回家打游戏咯！”
有自知之明的人想到了自己被开除后的惨状，部门经理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们，叹了口气后便回到办公桌前准备拆袋子。
这时张源的电话响了，他起身离开部门跑到走廊上接起了电话。
“儿子，干嘛呢？”
“上班呢。”
“前两天我在购物平台上给你买了一枚吊坠，记得查收。”
“啊，啥东西？”张源愣道。
“一块玉制的无事牌，可好看了。待会儿我给你看看图片。”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带首饰。”
“带，一定得带。你小时候那么惨，大了不得转转运。”
“我……”
张源小时候确实吃够了苦头，又是这病又是那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
幸好得高人指点，才能活到现在。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你舅舅的生意做的不错，想让你回来搭把手。”
“我回去干嘛？”
“你就是倔得很，当年你要是好好学习，会在现在的公司那么辛苦吗？”
“好了好了。妈，还有事就先挂了。”
“你等会儿，我跟你说正事。”
张源来回踱步，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正事？”
“最近啊我去爬山，我的朋友想把她的女儿介绍给你。”
“嗯？”
相亲这事，张源已经不是头一次，他挠了挠头回道：“我妈你没一次靠谱的，就算了吧。”
“你这小子又不谈恋爱，隔壁张家的孩子可都两个孩子上幼儿园了。”
“是是是，你儿子无能。”张源敷衍道。
“我先把照片给你看看，你觉得好我就把联系方式推给你。”
“好，挂了。”张源听到电话那头说了再见之后挂断电话。
妈妈发来了照片，张源漫不经心地一瞥。
“卧槽！”
他突然拿着手机惊叹了一句，走廊里的同事们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一张未经科技修饰过的照片在他手机里，那个女人美，也非常有气质。
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
张源想了想，算了，没必要去接触这样明知会碰壁的人。
虽说这样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加了她的好友。
对面非常爽快地通过，但两人都没有说出第一句话。
就这么过了几天，被裁员回到出租房躺尸的张源憔悴而又颓废，满脸的胡渣。
他破天荒地离开出租屋，走到楼下去拿快递。
城中村的马路狭窄又拥挤，电动车几乎蹭着过路的人不断地穿行。
夜已至，小摊贩和小店最忙的时间开始了。
远远地张源看到快递员骑着他的电动车正向这边驶过来。
正巧快递员前不远的地方，一辆电动车飞速穿行。
张源玩着手机，只听嘭地一声。
两辆电动车撞在了一起，快递员身后的快递散了一地。
还没等快递员叫骂，肇事者早已溜之大吉。
张源赶忙跑过去扶起快递员的电动车，说道：“没事吧？”
“没事，那人真是个傻子，撞了我就跑！”
快递员抓起散落在地的快递放进篮子中，心中愤怒溢于言表。
“我们去那边，把你的快递给你。”快递员的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
两人走到人少的巷子口，快递员捡出两个小盒子递给张源。
“我看看……”
张源拆掉两个盒子，一条手环和一块断成两截的无事牌。
无良商家和暴力快递把妈妈送给自己的牌子变成了废渣。
快递员说道：“这东西我拍个照，帮你退回去。”
“好，嘶……”
玉的断口刮了张源一下，手指的血抹到牌子上，有些触目惊心。
“没事吧小兄弟？”
“小问题。”
张源把牌子重新装进盒子：“这还给你，手环没问题。”
自己的长老还写了一张纸条给自己，上面书写了一行字——永远开心！
泪在此时绷不住了，张源一边嘬着手，一边默默地用袖子抹掉还未出框的眼泪。
他知道这条百来块的手环是多么的珍贵，也知道骗自己妈妈的商家是多么的无耻。
告别快递员后张源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的妈妈吐槽那块断掉的牌子。
妈妈倒也心大，直说没事，她会处理。
黝黑的出租屋内，张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自己该回家了吧……混不下去了，这座城市自己没有能力再待下去了。
张源倔强地无视家里毕业给自己规划的路线，转而投入大城市的浪潮。
现在的他无比后悔。
越混越麻木，越混越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张源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在梦里，也许才是他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
“恭迎掌门！”
大殿外数不清地弟子朝他跪拜下来，张源咧着嘴，自己正站在大殿门口，瞧着人们对自己阿谀奉承，美艳的少女站在他的身侧，身上的香气令他飘飘欲仙。
然后他就醒了。
黑暗的房间外人潮涌动，房间内静得可怕。
张源皱着眉头起身，肚子咕咕叫的他拿起手机正想点外卖。
手机里的APP通知和短信突然轰炸了他的手机，数条信息占据了他的屏幕，把他吓了一跳。
“您尾号为****的银行卡扣款”。
“您的手机钱包扣款”。
一时间张源惊讶地发现自己所有有钱的软件和银行卡不约而同地扣掉了钱。
而且是所有钱。
是诈骗！
“不对啊……”张源查了扣款来源，都在告诉自己这是正规借贷的正常扣除。
他赶忙用手机软件仔细地查，终于在工资卡里面的贷款项目找到了万恶之源。
贷款本金所指的数字从左到右满满地排列，张源已经懒得去数是多少钱了。
他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夺取了所有的个人积蓄。
正当他茫然之际，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