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饮江湖小厨子
塞上江南的七月,风吹麦浪,遍地金黄。
老妈忙着收割麦子,老爸那个一到农忙季节就玩消失的主也不知踪迹,把小任亦宁丢在家里自生自灭。
看看日头,快到中午了。
任亦宁他妈高素芬挥汗如雨的割着麦子,心想,把这垄割上去就回家给儿子做饭。
“好饿啊。”任亦宁摸着瘪瘪的肚子,到处翻弄着寻找家里的吃食。
在橱柜里翻了半天,除了一个蔫不拉几的苹果就再也没有现成的吃食了。
实在是饿了,任亦宁用手擦了擦干瘪苹果,拿在嘴边,正准备一口咬下去。
可是,一个苹果也止不住饿呀。
而且,老妈在地里割麦子肯定比我还饿。
要不,自己做一顿饭,给老妈一个惊喜?
于是,小小任亦宁找来电饭锅,弄了一点大米在锅里,把苹果切成几块丢进锅里,想了想,觉得锅里的东西似乎有点少了,看到屋前半熟的梨,房后的沙枣和杜梨吃着有些酸,干脆也放进锅里算了,哦,对了,老妈平时煮饭还要放盐,花椒面,大料面,醋,酱油。
所有的东西都放进电饭锅里了。
小小的任亦宁满意的盖上了锅盖,插上了电源插头,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妈妈回来。
高素芬带着一身的疲惫,一身的冷汗,推开一进两开的小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焦糊味。
顿时,疲惫消失了,冷汗成了热汗。
她大声喊,“任亦宁,任亦宁。”
旋风般跑进了里间,看到儿子倒在沙发上,高素芬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抱住儿子,“宁宁,宝贝,醒醒,妈妈回来了。”
小任亦宁睁开了眼,高素芬松了一口气。
“妈妈,我煮了饭在锅里。”
任亦宁跑到外间厨房,打开电饭锅,屋子里的焦糊味更浓了。
高素芬不忍心责怪饿着肚子的儿子。
拿着勺子和儿子蹲在电饭锅跟前,翻着电饭锅里的黑糊糊一团的东西,问,“儿子,你这锅里都煮的什么东东啊?”
任亦宁眼泪汪汪,“妈妈,我饿了,想煮饭给你吃。”
高素芬红着眼圈看着刚六岁的儿子,把他揽紧在怀里,憋着眼泪说道,“好儿子,好儿子。”
“妈妈,我长大了一定要当大厨,煮饭给你吃。”小亦宁抬起头,大眼萌萌。
高素芬点点头,说道,“嗯,儿子,当了大厨以后一定要记住煮米饭要加水。”
时光飞逝,一晃眼就是十年。
2007,一个落叶飘飘的秋季。
16岁的任亦宁高二缀学,说成啥也不准备念书了,还美其名曰的给他那两个老是吵架闹离婚的父母减轻负担,老妈高素芬苦口婆心劝不动,一怒之下,扬言要把他打发到东北他舅舅那儿去学厨。
任亦宁同学没忘记他六岁时立下的远大理想,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他妈的安排。
北方小城的九月,有些寒风萧萧,冷气飘飘。
高素芬和儿子任亦宁在站台上依依惜别。
当然,依依惜别的只是高素芬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16岁的任亦宁早就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儿子,真的不跟妈妈去深圳城?”眼看火车“呜呜”叫着开进了站台,高素芬又一次不死心的问儿子。
任亦宁扭头看了一眼进站的绿皮火车,有些开心却尽量绷着一张俊脸说道,“妈,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去你的深圳,我去我的哈市。”
“可是,妈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有些舍不得你了,宁宁,要不,咱们把去哈市的票改签了,你跟我去深圳吧。”
高素芬伸手想摸一下儿子的脸,任亦宁歪头避开,正好火车停稳了,他提起行李,转身上了车。
高素芬顺着任亦宁上的车厢,一个车窗一个车窗的挨着看过去,终于看见儿子隔着玻璃窗向她招了招手。
任亦宁坐的火车开走后,高素芬坐上了去南方深圳的火车。
同行的田敏大姐见她眼圈红红,于是问,“素芬,刚才你送的是谁啊?看你伤心的。”
高素芬揉了揉眼睛,回答道,“是我儿子。”
“儿子?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儿子?”田敏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高素芬,黝黑的皮肤,沧桑的眼神,即便如此显老,也不过三十大几岁的样子。
“我儿子不大,只有十六七岁。”
“十六七岁你就送出去打工?好狠心的亲娘,你不心疼?”
高素芬叹了一口气,心疼有啥办法?儿子死活不想读书,她不想强迫他,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她让他在读书和学技能二者之间选择,他选择去哈市跟着舅舅学厨。少年人啊,满脑子的梦想,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他不知道学厨有多辛苦多残酷,姑且叫他出去撞撞南墙,兴许就会回头求学了。
在高素芬心里,始终觉得读书高于一切。
可是,她的苦口婆心在儿子心里就如穿堂风吹过。
风过无痕啊。
也不知多少年后,儿子又该怎样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