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纸鸢
佟磊怀着喜悦和复杂的心情，只身一人来到威海卫生管理局报到了。
解宏璐局长是个个头不高热情有加的中年男人，见佟磊一米八几的个头戳在自己跟前，笑了笑说：“你姨夫已经跟我打招呼了，说你今天来报到……果不其然，小伙子一表人才呀，去办公室找何主任，先参加五天的入职学习班，之后到岗上班。”
“谢谢解局长，那我去办公室了。”佟磊走出门。
卫生管理局局长解宏璐是谢勇的高中同学，高中时俩人关系就挺好，关系就一直没断过，过年过节常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啥的。
办公室何主任给新入职的员工放两天假，让他们各自安排一下自己的事情，也给佟磊安排了单身宿舍。
大半天过去了，到了傍晚，佟磊先给小姨瑶淼打了个电话，把报到的事跟她说了。
“你妈刚才还打电话问我你到没到呢，真有意思，不给你打电话直接问，反到问我……”瑶淼说。
“我上回来面试的时候，她和我闹的不欢而散，大概是不稀给我打电话了，嘿嘿，行，我一会儿给她打。”佟磊说。
“这就对了，怎么说她也是你妈，还是惦记你的，别跟她一般见识哈……新的环境新的工作岗位，你也有个适应过程，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一名公务员了，工作和生活中要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天时地利人和你才有进步的机会，虽说解局长是你姨夫的同学，但是归根结底，还是靠自身的工作能力和人品，去赢得属于自己的那份理想。”瑶淼说。
“小姨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佟磊扣上了电话。
佟磊想了想，没给母亲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母亲那儿。
让佟磊意想不到的是，开门的母亲竟流露出了尴尬之色，佟磊打量着扎着围裙的母亲，不用多想，就估摸着车小民可能在屋里，而且母亲正在做饭。
果不其然，车小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佟磊进了屋，从不知道啥叫难为情的车小民笑着对佟磊说：“刚才我还问你妈你回来不，她说不知道……嘿嘿。”
佟磊不想让场面变得多么尴尬，车小民毕竟在他应聘的这件事情上，助了他一臂之力。
“我已经报到了，局里给了两天假，办一下自己的事情，这不回来跟我妈说一声……”佟磊说。
“好好……总算尘埃落定了……“车小民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没拿佟磊当外人，哈哈地笑了两声又说：”赶紧歇歇，一会儿咱爷俩喝酒……瑶萍，把我拿的鲍鱼都蒸上！”
“嗯嗯。”瑶萍在厨房回答。
佟磊不知说啥好，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瑶萍从厨房出来，对佟磊说：“小磊，你招聘的事，你车叔叔帮了大忙了，我这不寻思着感谢他一下，请他吃顿饭……你正好赶上了，就陪你车叔喝点酒……”
“那就谢谢车叔了。”佟磊说。
“不谢，举手之劳的事，小意思。”车小民说。
这顿饭佟磊吃的极其地不舒服，到不是母亲饭菜做的不好吃，关键是氛围不合时宜，让佟磊憋屈的慌。
“我走了……”佟磊站起来。
“往哪儿走？”瑶萍皱着眉问：“你不住家里？”
“局里分配宿舍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还没等瑶萍反应过来，佟磊开门出去了。
……
第二天下午，佟磊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发呆，从昨晚上到现在，母亲居然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到是父亲佟桂林给他打了两次电话，询问了他报到的一些情况。
佟磊一气之下，真想把昨晚上在母亲家遇到车小民的事说给父亲听，可还是忍了忍没说，觉得父亲自己照顾自己已经不容易了，别再给他添堵了。
正在这时，佟磊的手机响了，他还以为是母亲打的呢，一看，竟然是小姨夫打来的，佟磊心里纳闷，还是接了：“小姨夫……是我……”
“小磊，我在解局长办公室呢，你过来一趟。”谢勇说。
“嗯嗯。”
单身宿舍楼和卫生管理局办公楼只隔了一个院子，佟磊撂下电话赶忙去了解局长的办公室。
佟磊敲门进去，见解局长和谢勇正嘻嘻哈哈地开着啥玩笑，先叫了一声“姨夫”后，又问解局长：“解局长是不是有啥事？”
“有点事，”解局长指指沙发让佟磊坐下，又说，“我的司机前几天调走了，我一直在物色着人选，要不你先给我开几天车？”
谢勇意味深长地看着佟磊。
“当然可以。”佟磊说。
“那行，回头我跟何主任说一声，新员工的学习班暂时别参加了，抽空补上就行了，你的人事关系还在执法科……车停在车库里，这是钥匙，几天没动车了，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和你姨夫用车。”解局长说。
“小磊呀，好好干。”谢勇笑了笑又对解局长说：“他小姨一直挺喜欢他的，人长的不仅帅气，还懂事靠谱。”
“那我去拾掇一下车了。”佟磊接过钥匙开门走了。
解局长的座驾是奥迪A6，车体表面蒙上了一层灰尘，看样子有些日子没开了。
佟磊把车开出来，打开前大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车况后，回身去了车库，拎出来玻璃水和润滑油，给车加上，随后把车开到了院角的一处洗车点，开始利落地洗车。
佟磊的这番操作，让站在办公室窗前的解局长和谢勇看了个清楚。
“这孩子是个干活的料，可以的话，就让他先给我开两年的车，过后我再安排他的具体工作。”解局长说。
“你多指点他，他毕竟年轻社会阅历浅，需要锤炼。”谢勇说。
解局长又朝院子里看了看，见佟磊已经刷完车了，回头对谢勇说：“走，吃饭去。”
……
佟磊算是在单位安定下来了，平时除了上班出差啥的，就是每天给小翠打两次电话问候一下，跟母亲偶尔吃顿饭。
转眼间到了腊月中旬了，离佟磊和小翠举办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佟桂林给佟磊打了两次电话，说请柬已经发下去了，嘱咐佟磊务必把时间安排好。
“你妈回来吗？”佟桂林问。
“她说过应该能回去……”
“啥叫应该能回去？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有不确定因素……”
“没有理由不回去啊。”
“但愿她能回来，不过咱也准备她回不来的预案，你妈一不高兴啥事都做的出来。”佟桂林扣上了电话。
佟磊心里不踏实，回想这两个月以来，母亲确实没问过他和小翠举办婚礼的事，到是一提到车小碧，立马变的眉飞色舞起来，小碧东小碧西的，好像车小碧是这个地球上最聪明最了不起的女孩子。
不仅如此，佟磊还发现母亲挺乐意提起车小民的名字，话语只见暗示佟磊应该感谢一下车小民，因为没有车小民的帮忙，佟磊不一定就能这么顺利地考上公务员。
佟磊一直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可问题是，怎么感谢车小民母亲又不说，所以，这事就一直搁在这儿。
有一次佟磊回母亲那儿，母亲又说起要感谢一下车小民的事，佟磊有点烦，说：“你干脆直接说好了，是让我请车小民吃饭还是送点像样的礼物？”
“都不用，你就当着车小民的面承认小碧是你妹妹就行了，再说些好听的话……”瑶萍说。
“特为去刻画这个关系干啥？承认不承认关系都在这儿摆着呢，能不能让我和车小民的关系顺其自然地发展？”佟磊说。
瑶萍没吱声，一会儿又说：“小碧一直敦促车小民办你应聘的事，我是觉得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将来小碧还要回到威海，你们之间的关系处好了，我也不那么左右为难了……”
打那以后，佟磊很少去母亲那儿了，一个是不想遇到车小民，再一个就是不想听母亲唠叨车小碧。
又过了几天，瑶萍忽然给佟磊打电话问：“你啥时候回EEDS？”
“元旦前赶回去就可以了，我爸和小翠父母把婚礼的事都办妥了。”佟磊说。
“啥时候走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你也提前跟局里请好假。”瑶萍说。
“我现在正在济南呢……”
“出差？”
“解局长在济南参加省卫生系统的会，后天回去。”佟磊说。
“那你先跟解局长打声招呼，别到时候不批你假。”瑶萍说。
“解局长能不给我两天假吗，再说了还有小姨夫的这层关系。”佟磊说。
“也是哈，那行，我等你信了。”瑶萍扣上电话。
此时的瑶萍忽然突发奇想，甚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慑住了，待她镇静下来后，仔细再想想，觉得又没啥可奇怪的了，只不过她把和佟桂林心照不宣的那个想法准备付诸行动了。
趁这次回EEDS参加完佟磊的婚礼之际，正式提出和佟桂林离婚。
瑶萍的决心已定，也就没啥可顾虑的了，随手拨通了佟桂林的电话。
此刻的佟桂林正在婚庆公司老板的办公室商议佟磊婚礼承办的最后事宜，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佟桂林以为是佟磊呢，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瑶萍，佟桂林烦气地挂掉了。
没过几秒钟手机又响了，婚庆公司老板笑着说：“佟师傅，您先接电话……”
佟桂林摁下接听键，问：“啥事？”
“说话方便吗？”
“不方便，我在婚庆公司商议事呢……”
“啥时候方便？”
“一个小时后。”
“那行，一个小时后我准时给你打……”
佟桂林扣上电话。
婚礼流程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商议完后，婚庆公司老板又说：“婚礼的前一天，你儿子最好是能和主持人沟通一下，别到时候现场配合失误。”
“只要我儿子回来，我让他第一时间和你联系。”佟桂林说。
佟桂林走出婚庆公司，刚拿出手机准备给佟磊打电话，想把和婚庆公司商议的结果跟他说说，不料，瑶萍的电话到先打了进来，佟桂林这才想起和瑶萍约定一个小时后再通话的时间到了。
“这会儿有空了，也方便了，你说吧，啥事？”佟桂林问。
“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咱俩还是分开吧……”瑶萍说。
“这不已经分开了好几个月了吗，还怎么分？”佟桂林说。
“办离婚手续！”瑶萍知道佟桂林是装糊涂，气愤地说。
“旧情复燃了哈……”佟桂林嘿嘿笑了两声又说：“我知道车小民去威海应聘车小民帮了忙，可你也用不着以这样的方式报答他吧？”
“别胡说哈，和车小民没关系……”瑶萍说。
“他又给你吃啥糊迷药了？鬼都不相信你和车小民没关系……行，我成全你俩，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要求……”佟桂林平静地说。
“你说，我听着……”
“你参加完小磊的婚礼后咱俩再办手续。”
“我答应你，你先准备好相应的手续，元旦前我和小磊回去，把咱俩的事也了结了……”瑶萍说。
佟桂林还想说啥，瑶萍扣上了电话。
瑶萍寻思着，佟桂林肯定会把她要离婚的事跟佟磊说，佟磊从济南回来也一定会来找她，劝说她别和佟桂林离婚，瑶萍甚至想象着在佟磊的劝说下，能不能依然坚持和佟桂林离婚的决心？
可是两天过去了，佟磊并没有给瑶萍打电话，也没有到家里来找她，于是瑶萍想，大概佟桂林没有把事情跟佟磊说。
这天徬晚，瑶萍实在忍不住了，给佟磊打电话，想探探佟磊的口信。
“我还没回去呢，解局长开完会又来青岛了，估摸着两三天才能回去。”佟磊说。
瑶萍没好气地说：“眼见着就到了元旦了，你还这么磨磨蹭蹭的，赶紧请假。”
“谢局长说了，不用请假，算我出差几天。”佟磊说。
“那就更好了，定好哪一天走跟我说一声，开我的车去。”瑶萍说。
“开你的车？本来那车就不是你的，是车小民前妻的，你开着人家的车回去，是想在我爸面前示威啊？”佟磊说。
瑶萍断定，佟桂林肯定把她要离婚的事跟佟磊说了，要不佟磊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于是问：“我和你爸的事你知道了哈？”
佟磊没吱声。
“不乐意让我回去那我就不回去了！”瑶萍厌烦地说。
“不回去的话，你的愿望不就实现不了了吗，还是回去吧，早办利索了早省心，以后你俩谁也别折腾谁了。”佟磊大声说。
瑶萍的火气也是一时憋不住了，说：“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啊……我回去干啥？小翠撅着个大肚子在婚礼上显浑，你们好意思我可难堪！”
“这都啥年代了啊，你还这么矫情，我和小翠已经是领了两年结婚证的夫妻了，她身怀几个月的身孕举办婚礼再正常不过了啊，怎么，还给你丢人显眼了？”佟磊的火气也是一下子窜了上来。
“不是给我丢人，是给你爸丢人，你爸的朋友又多，都是些传统型的人，我估摸着他们背后说啥难听的话都有。”瑶萍说。
“我爸一点没感觉丢人，到是感觉无比地高兴，对抱孙子充满了向往和期待，他的朋友还都在祝福他呢。”佟磊说。
“嘿嘿，我不信，反正我感觉你给你爸丢人了。”瑶萍说。
“给我爸丢人的人到是有，不光给他丢了人，而且还在继续给他丢人。”佟磊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还不明白啊？车小碧就是你给我爸丢人的产物，我和我爸对车小碧的态度到了这份上，已经实属不易了，你还得让我在车小民跟前卑躬屈膝是不是？”佟磊一怒之下扣上了电话。
瑶萍被佟磊气的头晕目眩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待她渐渐地平静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佟磊心里对她有那么大的看法啊，同时，她决定不回去参加佟磊和小翠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