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迷情

凌乱的办公室里,丁浩瘫坐在椅子上,满脑空白,空洞的眼神映出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安全帽。前段时间工地上出现不少麻烦事,今天又莫名的出现了一具尸体,怪异死了。

收起思绪,丁浩从黑色转椅上起身,拿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走到房间角落的饮水机边,接杯热水。回头看着转椅后面墙上写的一幅大字——安全第一,于是决定再开一次安全会议,各个部门都要参加。

从工程质量,到工人安全,丁浩要求各部门负责人都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杜绝任何部门再次出现安全事故,丁浩一脸严肃,严厉的批评了工作中懈怠麻痹的现象。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大家都知道最近工地风波不断,出了好几件不愉快的事情。

赵军锋在下面啊小声低估了:“是不是应该找风水大师给工地祭一祭,最近挺不顺的。”

旁边几人叽叽咕咕附和道:“是啊,祭一祭会不会就能顺风顺水,没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丁浩心理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觉着自己上任没两天,有事了,不顺了,上来就是烧香拜佛的搞一统,自己都觉着丢人,说不过去。

工地开工前都有一些所谓的“迷信”的仪式,上上香、烧烧纸、祭祭神等。看着眼前在下面嘀嘀咕咕的参会人员,丁浩宣布散会,让各部门开展自己的安全会议。

众人散会,几个较熟人打招呼:“军锋,走吧?”

赵军锋挥手示意他们先走:“不,你们先走,我给丁经理汇报一些事。”

丁浩靠在椅子上,长嘘一口气,问道:“什么事,军锋?”

最近出现的几件事,赵军锋心理嘀咕,是不是冲撞着什么,他是无神论,但对风水鬼神之说也不排斥:“我觉着,咱们是不是找个高人来看看。工地上不太平,前段时间一个工人从架子上摔下来,没死也残了;工地上有流浪狗闯进来,咬伤了几个人,我也被咬了口;今天又出现这么个事情。”

接受这么多年的教育,作为建筑系这么硬核的工科毕业生,不愿意承认是所谓的鬼神捣乱,导致最近不顺:“你知道我是不迷信的。”

赵军锋在努力说服自己的上司兼好友:“所有的合理的解释都有不合理的地方。这几件事都可以合理的解释,难道发生事情就是合理?为什么要发生事情,难道不可以不发生事情吗?以前的我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随着年龄的变大,我反而越来越迷信了,鬼神说、命运说,我以前是嗤之以鼻,现在反而有些敬畏了。”

丁浩笑着拍了拍赵军锋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负责的项目不出问题。如果我能平平安安的把这次工程完结,等我升上去,给你个项目经理干干。”

赵军锋脸色微笑:“要不找人祭一祭?”

丁浩给赵军锋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好,那就你来办吧。工地上的活,先停一停,先干这个。找个晚上,尽量少的人知道。”

赵军锋拿起开会的文件,举国头顶摇了摇,走出会议室:“好嘞,包在我身上,定给你找个靠谱的大师来。”

赵军锋本来是纯理工男,相信科学,相信进化论,什么鬼神、鬼魂呀,全都不在乎。没想到在他回到县城工作不到一年,全改变了。

省城建筑大学毕业后,靠着优秀的成绩和个人素质,赵军锋打败上百人的求职者,进入了省三建集团。进去的员工除了关系户,剩下的都是佼佼者,里面的竞争压力极大,但是上升空间,却也没那么大,干活有你,提拔没你。

无论公司大小,建筑行业新人提桶跑路的人不在少数,面对省城的高房价和职业发展前景,赵军锋干了两年,趁着老家县城城投花园招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返回老家工作。

靠着省城工作两年攒下的几万块钱,再加上父母凑上的几万块,用不到10万的首付买了一个大三室,不到半年就结了婚,就算是安家乐业了。

回到老家,听着乡音,看着熟悉的风景,赵军锋感慨万千,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没了大城市火急火燎的生活节奏,小县城的舒缓让他做回了自己。

古色古香的门楼式入口大门,雄壮威武的石头狮子分坐在大门两边,一行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的法国梧桐,从校门口延伸到路的尽头,这是平阳县城第一中学门口的景色。平阳一中门口的这条路,赵军锋走了无数遍,驻足,隔着铁栅栏看着操场上跑步的学生,情不自禁回忆起自己在这的高中生涯。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昨天梦里又梦到了自己的高中女同学,也是他学生时代唯一的一个女朋友。梦里她笑着对自己说话,可是说的是什么怎么努力也听不到,只能看到她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洁白的牙齿,说话时白皙的瓜子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赵军锋和丁莎莎高中谈起恋爱,大一时候还保持男女朋友关系,但是两人不在一个省读大学,也就电话保持联系,大一的暑假就断了联系,后来再联系不上,再后来打听到,大一暑假就退学嫁人了,没多久因为家庭琐事喝农药自杀了。

自从回来,每隔几天赵军锋总是梦到高中时的女朋友丁莎莎。梦中她一直对自己说话,说的什么,一直听不清。

一做这个梦,赵军锋就全身绷紧,呼吸粗重,急的浑身是汗,有时候还腿乱蹬手乱捣,嘴里还嘟嘟囔囔,甚至还时常叫丁莎莎的名字。

每每这个时候,他的妻子总会轻轻的拍拍他,把他叫醒,说他又做噩梦了。中西医都看了,中西药都吃了,睡觉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后来听家里人劝,去广福寺求了个高僧开过光的挂件戴在身上,后来这种情况次数少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开始妻子还和他开玩笑,说丁莎莎是不是他的刻骨铭心,所以做梦也忘不掉。见他偶尔还这样,妻子于是和他分房,独自一人在次卧睡觉,说等他彻底忘了丁莎莎才回去睡觉。

开完会的当天下午,赵军锋驱车前往广福寺,重金聘请他们给做个法事,因为做法事的僧人已经被人请去,所以第二天赵军锋又去了一趟才把人请到,隆隆重重的搞了一场。

法事完毕,送走他们,赵军锋心理松了口气,看着东南角那座在建的六层电梯洋房,不禁的想到那个被摔残废瘫痪的工人。年纪轻轻刚结婚不就就碰到这样的横祸,以后的生活要如何面过,听说怀孕的妻子也打了胎离婚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上个月赵军锋在第三栋楼下被流浪狗咬伤。工地第三栋楼楼体已完工,正在安装内部门窗。楼下的放着工地食堂的垃圾桶,几只流浪狗,金毛、狮子狗、巴西菲勒,不知道怎么的偷偷跑了进来在垃圾桶附近找食吃,路过的赵军锋看到了便把它们边往外赶,几只狗吃惊,夹着尾巴往外窜,前面正好过来几个工人,流浪狗吃惊,以为被截住了,便张口咬人,咬伤了三个工人。

流浪狗咬合力惊人,一旦被咬到就不松口,甩都甩不掉,赵军锋看到,吓得心惊肉跳,但也狠咬钢牙,从地上不远处捡起一个铁锨冲了过去,朝着咬住脚脖子的巴西菲勒身上就是一下子,恶狗嗷的一声,吃不住,夹着尾巴坐到了地上,松开口,后腿发力,张开沾着血大口朝赵军锋扑了过来。

见狗冲来,想也不想,举起铁锨,朝着狗头就是一下子,砰的一下,感觉像是砸在石头上,狗头被砸向了地面,身体也失去平衡倒下,紧接着,把铁锨当铲子使,一下子铲到狗的一只前腿,啪的一声,狗腿应声而断,狗不住地缩在地上哀嚎。

脏兮兮的狮子狗见领头的恶犬冲向了赵军锋,它也调头窜了过来,趁赵军锋打巴西非勒的时候,朝着赵军锋的腿肚子就是一口,裤子瞬间留下几个牙洞,献血渗出,染红裤子。

赵军锋举起铁锨,秋风扫落叶般的,朝着狗的侧身就是一下,这只狮子狗嗷嚎一声,翻了几个滚,夹着腿跑开。

没了领头的狗,几个小的流浪狗架不住几人的攻击,都飞跑出工地。赵军锋看着几只狗要逃跑,把手中的铁锨像标枪一样朝着一只掷了过去,当的一声,落到地上,泥土飞扬,四溅开来。几只狗夹着尾巴,逃的更快,转眼便没影了。

亏得赵军锋出手,不然像巴西菲勒这种恶犬,不知道要咬伤几个人。

由于是流浪狗,只好自认倒霉,众人去医院打了防犬疫苗,公司给被咬伤的人请了几天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