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迷情
夏季,黎明时的清净与凉爽是最诱人。昨夜阵雨的冲刷,酷热暑气好像都消散不见,清晨早起的人比平时多了些。平阳县城大街上不少的早餐摊也已支起了摊位,摆好好了桌凳,每个摊位面前都站着或坐着三三两两的人。
奶白色的豆浆、清香的小米粥、热腾腾金灿灿的油条、酥脆的煎饼果子、饱满的肉夹馍、一碟碟各类的小咸菜…他们是第一批吃早餐的人。也有人酷爱晨跑,早早起来跑步健身。
县城东郊的阳河河畔是晨跑的好地方,十年前政府斥巨资,把阳河从南到北休整一遍,现在河面宽广,水流清澈,河畔绿树成荫。
沿河两侧修建的绿化带,中有鹅卵石铺就的幽静小路,也有宽敞的人造石铺成的光滑石板路,每隔不远就有仿古的亭台、石桥、石桌、石凳。路与亭台沿河修建,随河蜿蜒,与地势起伏,错落有致。
远处,河畔养心亭附近聚集了一堆人,隔着警戒线往前看,边议论纷纷。
附近的路被封了,沿河的铁栅栏将建筑工地和河畔绿化带分开,几个警察在铁栅栏另一边,在谈论什么,一个警察在对地上躺着的尸体检查。
冯法医,简单做完尸检,边记录边说:“高队,是面部和后脑勺受到重击而亡,身体上其他的伤不是致命伤。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2点左右。”
“又是一起谋杀案。”高队皱着眉道:“昨夜的阵雨,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凉爽,是麻烦,是加大了我们破案的难度呀。现场残留的证据都被雨冲没了。”
李天伟看着先到的同事,点头示意,道:“该小区的负责人到没到?让他配合调查。”
王鑫心有灵犀,早调查了,回道:“刚刚对这儿的项目负责人调查了一下,他说不知道此人是谁,并说,会找人事部和保卫部来协助调查。”
刘安指了指围观的人群中,众多戴安全帽的人中,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惹人注意,道:“高队,我让这个工地的负责人丁浩,在这等着,不能走,一会儿有事情,要询问他。”
王鑫接到报案,就和同事一块赶来,立马封锁了现场,并通知工地负责人到场。但工地负责人丁浩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到现场了,这是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很是谨慎,就住在了工地。
出事的地方是城建花园小区的二期在建工地,城建花园是县城市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出资建设的高档花园式洋房,位于风景优美的阳河河畔。一期的10栋楼交完房不到一年,紧接着开发了二期的10栋楼,刚开盘,所有的房子都被就被抢光,是县里出了名的高档小区。
丁浩的姐夫是城投的领导,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三十岁出头的丁浩就当了城投花园小区建设的项目经理。
一大早还没起床,就被保安队长拍门叫醒,说工地出来大事。丁浩匆忙起床,和保安队长连忙赶到出事的地点,保护好现场,他立刻把工地各部门负责人叫了过来,施工部、技术部、材料部等部门负责人都被通知立马来现场,尤其是保卫部和人事部。
冯法医年近半百,头发花白,想到自己干了快一辈子了,还是个普通科员,拿着最低的工资,边收拾工具感叹道,“可惜没有监控视频,要是有的话,案子就好破了。还有这个工地的项目负责人,好年轻,感觉不到三十岁,真是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高飞了解了大概情况,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人,对西装革履的丁浩问:“他是你们公司的人吗?你们有监控吗,谁负责?”
丁浩示意赵军锋出来,近前来回答:“不是我们公司的人。赵军锋负责监控。”
赵军锋从人群后面走上前,说自己目前临时负责整个项目的监控,赵军锋长的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米八多的身高,仪表堂堂。
即使是警察里面,长的这么出色的人也不多,高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道:“你负责这个里的监控。监控有没有拍到死者?”
赵军锋是工地上的技术员,上周才临时接手这里的监控,主要是对工地的监控设备维护。工地内部并没有几个监控摄像头,主要是对一些建材入口等地方监控。监控设备的管理本身就是个兼职,前期刘工负责。
刘工是建筑专业高材生,大学第二专业辅修了计算机,所以这里的监控设备的安装和维护一直都是他负责,上个月他跳槽,去了市里的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由于监控处在无人监管的状态,于是丁浩就让赵军锋暂时接受监控的安装和维护,一个月多加二百块钱工资。
赵军锋看看丁浩,又看看高飞道:“我上周刚接手监控,对监控有大概的了解。在你们到来之前,我查看了监控,才发现入口的摄像头前天就坏了,所以没能拍到入口的视频。”
高飞用眼睛瞟了一眼赵军锋,道:“前天坏的?这么巧?”
看高飞提出疑问,赵军锋连忙回答:“对,确实很不巧。前天坏的,保安师傅发现的,给我汇报了一下。我已经上报了,等着上级批复。等批复下来,就可以维修换新摄像头。你们可以查看我的上报申请。平时的时候我们几乎不查看监控,门口有保安,出入都会检查,很安全。所以这个事情就没有加急办理。”
高飞无不惋惜的对丁浩道:“如果是监控没有拍到,太可惜了。谢谢你们提供帮助。还请你们把近期的监控视频保留好,我们要仔细查看监控,看看能不能有一些发现。监控尽快修好吧。”
丁浩抢前一步,热心的回道:“不用谢,这是应该的。我让人把视频拷贝下来,送到你们警察局。”
刘安点开微信,看到里面的工作内容,朝几人你说:“雨后很难存留证据。让小王他们仔细勘察现场,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刘局长刚在微信群里通知,说上午会有市局领导来突击视查,让我们赶紧回局开会。”
刘安话刚落音,高飞脸色一沉,长叹一口气:“又来突击视察。视察他姥姥的,除了给我们破案添麻烦,耽误时间,没见这群人,干过什么正事。什么领导,分明就是领着捣乱”
李天伟哈哈一笑:“市局领导们,不是要来给我们来督查工作的嘛,不要有抵触情绪,例行公事。”
“仔细勘察现场,搜集证据。让这个工地的负责人协助查案。”高飞安排完王鑫负责县城,与刘安走上停在远处一辆警车,车调头开走了。
坐在副驾驶上,高飞点燃一支烟,长吸了一口:“这是这个月的第二起命案,上个案子才刚结束,还没来得急歇息,又来活了。”
刘安换挡加速,超过前面的一辆卡车:“没时间陪老婆孩子了吧。上次你还说,等案子一结束,请两天假,带你家冬冬去市里最大的游乐场,坐过山车,玩海盗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警车一路行驶,穿过清晨尚不拥挤的街道,减速穿过警察局大门,缓缓停在办公大楼侧面的车位上。
高飞和刘安二人下车,快步朝正前方的办公楼走去。
会议室在三楼,各队室的负责人都到齐。局长把市局视察的重点又特别的嘱咐了一下,强调抓工作就是抓人事,命令每个人都不能出错,要保质保量完成这次接待任务。
散会,走出会议室,走廊上,刘副局长朝高飞招招手,暗示他来一下。
高飞连忙快步过去,问道“什么事?刘局长。”
刘局扶了扶眼镜道:“今年重大恶性伤人事件频发,我负责这块,很是很有压力呀。这次接待,少不了要问这方面的问题,问起来,如何回答,我也希望你能准备准备。还有,今天早晨又有一起命案发生,怎么回事?”
高飞避开刘局锐利的眼神,不敢直视,回道:“今早晨,我们接到报警,说在东川河畔,城建三期的工地的铁栅栏边上,发现一具尸体。报警的是一个晨跑的男性,因为内急,去铁栅栏边上撒尿,碰巧发现的。”
刘局注视着高飞,沉默不语,面露阴云。
高飞揉了揉太阳穴,面露愁容,接着道:“我们到了现场,大体勘察了一下,死者男性,三十岁左右,冯警官说,后脑勺凹陷,是头部受到重击死亡,谋杀。”
刘局点点头,严肃地说:“在检查的节点,出现这个情况,影响很是不好。更何况,这个月刚开启打黑扫恶的行动,我们这连续两次命案,上头肯定也会注意到。成立个专案组,你是组长,争取尽早破案,给上面一个交代,给受害者的家人一个交代。”
高飞一个立正,神色郑重,高声道:“是。”
刘局拍了拍高飞的肩头安慰道:“也别太有压力,劳逸结合。”
高飞看着走远的刘局长,内心始终轻松不下来。掏出手机给王安打了个电话,询问现场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王鑫一行人已经回到局里,忙活了一早晨,正在局食堂吃早饭。
高飞边大口吃包子边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重大发现?”
冯法医压住要说案情的王鑫:“先别管案子,高队发现早餐有什么变化没。”
高飞面露疑惑,而后自嘲道:“变化?什么变化?哦,哦,酱牛肉的。我的最爱。食堂好久没做了。”
王鑫咬了口包子:“就是嘛,每次吃到这个馅的包子,你总说感慨说,小时候当警察的目的,就是天天有酱牛肉吃。看你这次没感慨,我就看出来,你绝对有心事。”
高飞眉毛一挑,看着王鑫,半真半假的道:“我考警校的原因,就是看到一本杂志上说,当警察可以天天吃牛肉。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牛肉,偶尔我妈就买一点,只做给我吃,说她不喜欢吃。”
刘安第一次听高飞这么说:“哈哈,高队你这当警察的目的可不纯洁哈。”
高飞喝了一口汤,等了一眼刘安:“哎呀,小刘,你这第一次到我们组,怎么那么不接地气。仓廪实而知礼节。人呀是先有朴素的目的,才能滋生出高尚的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你老子要你考警校,你不也是百般不愿意,拧不过他,才选择的警校。”
刘安连忙双手合十,低头求饶示意高飞不要再说:“我见我爹当了一辈子警察,天天不着家,真是够够的了。所以,真心是不想到警察啊。这不还是没逃脱的了宿命。这是命啊!”
李天伟打断二人:“刘局说,要尽快破案。能不能聊些有用的。”
王鑫白了李天伟一眼,不懈的道:“哪次不是说尽快破案,不要紧。”
李天伟看了看几个人,一副你不懂的口吻,解释道:“这次不一样。自他上个月当上副局长以来,连续两次命案,并且还都发生在打黑扫恶的行动月。”
听天伟完,高飞环顾四周,神神秘秘低声道:“这都不是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刘局刚上任,就出两次命案,他分管这一块,压力很大。况且咱们杨局长后年就要退休。刘副局又很年轻,如果在副局长的任期内,如果没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可以平稳的再进一步。你说他能不着急吗?”
冯法医吃完了,边用牙签剔牙,边说:“刚上任,又年轻,大家都盯着他。要是重大案件无案不破,这反会变成政绩和工作有能力的表现。从年龄、能力、资历、背景上考虑,刘局再进一步,都是最好的人选。”
李天伟吃饱了,喝完碗中剩下的蛋花汤,失望地对几人说:“你们回局后,冯法医、王鑫和我仔细的看了现场,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受害者的手机被摔碎了,雨水浸泡后也坏了,正在修复,提取信息。”
王鑫也塞下最后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说:“现在也没有找接到人口失踪的报警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