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情书

“孙楠,好久不见了,感谢你能参加我的婚礼。”

“来,我敬你一杯。”

说这话的是他暗恋十几年对象的女孩,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端起酒杯,任由她倒了满满的一杯,一仰头倒进了嘴里,辛辣的刺激使得本来不会喝酒的他,胃里翻滚得一浪接着一浪。

“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他强忍着胃里呕吐的感觉,挣扎地说出了违心的一句话,然后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而她看到孙楠的状态似乎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也没说出来,跟着新郎去另外一桌继续斟酒了。

孙楠的脑海里回忆起,他与眼前女孩曾经的点点滴滴,而此时却只能再次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不断地悔恨——如果当初勇敢地走上前,今天她会不会是自己的新娘?

他和冯晓溪是初中同学,也曾经有一次同桌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主动跟原同桌换了座位,导致和她同桌的时间缩短到仅仅半个月。那会跟她说过的话也寥寥无几,就是这寥寥无几的几次对话,结果到最后都让他哑口无言。那时候她是班级的副班长、学习委员、英语课代表,而他仅仅一个英语稍微好一点的中等生,性格懦弱、内向、怂,老师也不怎么待见他,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有深深的自卑感。

从开学一件误会的冲突,到班会的那段相声一颦一笑,这中间不知何时,他深深地喜欢上了冯晓溪,静静地关注着她,甚至有一段放学后的时间,他还在后面默默地保护着跟踪她。

后来跟踪的截止,是因为往常他在后面跟踪她,看到她进了家的单元门,他就默默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家。但是那一次的跟踪,他看到她,站在家门口的附近等着他,而他因为怂,却拐进了旁边的楼房里,等他想通出来时,发现她已不在原地。

直到中考前两个月,前一晚他认真地写了一封情书,第二天交给了他的好朋友在晚自习的时候帮他递给她。

过了漫长的一天后,她也找了一个她的好朋友来接洽我,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拒绝了我。

中考结束后,他和冯晓溪分道扬镳,失去了联系。原本以为分开后,会断了对她的念想,但是他错了。他对冯晓溪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剧增,高中期间他想尽了办法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后来加了QQ,可惜上大学后QQ被盗,导致又断了联系。

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工作,再后来他交往了个女友,相处几年后准备要结婚了。就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偶然间找到了班级QQ群,在里面又重新加上了固定一段时间内总会在梦中与他相见的她。

加上冯晓溪那一刻,他把这十几年憋在心里的相思之情,一股脑的千言万语都发给了她,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彻底解脱了,而她仅仅是默默地看着这些对话,一言不发。

后来又过了几年,有一次冯晓溪主动联系他,说她要结婚了,希望他能来参加她的婚礼。虽然此时他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但是这一刻他的心又乱了,从之前平均每个月会梦见她一次,到现在平均二个月才会梦见她一次,时间的延长,意味着她正在逐渐着走出自己的生活。

所以今天他来参加冯晓溪的婚礼,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彻底结束这十几年里对她的念想,断了不该有的妄想。

既然祝福已经送到了,酒也喝了,再继续待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孙楠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出了酒店,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视线似乎有些模糊,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胃里似乎有股不明物体想要摆脱束缚冲出来。此时正好走到马路边上,一手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子,一手捂着嘴,干呕起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哇哇地把刚才喝到嘴里的白酒都给吐了出来,紧接着连着昨晚吃的菜、胃里的苦水一股脑从口腔里冲了出来。

吐了几分钟后,胃里实在没有食物想要出来了,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杰作”,吐着吐着也就好了,该回家了,回到那属于自己的世界,那里有老婆、有孩子、有父母、有家庭的一切。

既然不能同行与江湖,就在江湖中别过,愿各自安好,忘却曾经的那段岁月吧。

孙楠刚迈出脚步,想要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抬头看到前面,似乎站着一个女孩,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想要清醒一下。

“她是在等我吗?”

“晓溪,等着我,我来了,这次我不会再怂了!”

那个女孩好像是——冯晓溪!她怎么从酒店出来了,是在前面等我吗?他回忆起初中那年的胆怯,没有勇敢地迈出那一步,这次他不再怂了,他迈出了脚步,走向了她。

“咣当——”

孙楠朝着冯晓溪的方向走去,但实际上那个方向却是马路的中央!来来往往的车辆使劲按着喇叭,但是此时的他似乎听不到周围任何的声音,终于有一辆车避让不及,撞到了他的身上。

孙楠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里似乎模模糊糊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的周围来来回回穿梭。他想要张开嘴对他们说话,但是嘴上似乎带了个罩子一样的东西,嘴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又想抬起手,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

似乎是用尽了力气,他的眼睛慢慢地又闭上了,闭上眼的那一刹似乎听到了旁边有人喊道,“提高电压,病人心跳快没有了!”

护士再次把高压板按在了他的身上。

白大褂看了看监视器,摇了摇头,对护士说,“不行了,给他打一针强心剂,问问病人有没有什么遗言。”

手术室外,孙楠的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那个护士跑了出来,对人群喊道:“你们谁叫冯晓溪?”

亲戚们一愣,心想的是冯晓溪是谁?护士看到没有人吱声,又急冲冲地喊道,“没有人叫冯晓溪吗?病人马上不行了,他有话对她说”。

只见这时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说道,“我去看看吧”。

孙楠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这个女人已经守候在了他的身前。

“晓溪,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虽然我默默地爱恋了你十几年,也一直后悔那年没有勇敢地走上前,但是对于娶了身边的她——我不后悔,希望来世我可以大胆地走向你,走向——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孙楠说完这些话后,不带有任何遗憾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刹那间,这个女人泪流满面,用手轻轻地摩擦着手术台的他,不对,应该是尸体的脸庞,喃喃自语道,“老公,原来你的内心深处依然还深深恋着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表面上很开心,但我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你的内心里并没有真正的快乐过。我也不后悔嫁给你,就是遗憾没有更早一点遇到你,这样在你的心里,也许我就是你的那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