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一出戏
9月30日傍晚，许逸心回京的飞机稳稳地停在首都机场的停机坪上。他拿好行李，顺着人流下飞机，边走边看刚在飞行途中拍到的夕阳，等着信号连接上就发给柳绵。
运营商网络恢复正常后，许逸心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引得旁人不由侧目。他低声道歉，手指点开微信，看到柳绵发来的13条未读消息，心中一紧。
柳绵：许前辈，等你。
柳绵：真的，伯母睡着了，路上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绵：[图片]
柳绵：医生说伯母没什么大碍，你看到消息不要着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绵：医生把伯母绑住了，镇定剂打完了。
柳绵：伯母的状态有点不好，镇定剂一直打不进去
柳绵：我现在去医院，同尚姐她们汇合
柳绵：许前辈，刚刚尚姐打电话给我，说伯母病发了
柳绵：许前辈，距离你落地还有一小时，等你哦～
柳绵：许前辈，你坐的是夕阳航班哦，会不会记得给我拍美美的夕阳呢～
柳绵：明天快点到来！
柳绵：[图片]
柳绵：给你看我打包好的行李
……
看完消息，许逸心手指颤抖，拉着行李在VIP通道里跑了起来。到了机场出入口，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让司机开快一点。
坐在车后座，许逸心点开通讯录拨通了柳绵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那头很安静，只有柳绵软软的声音。
“许前辈，你下飞机了啊。”
“嗯，柳柳，你怎么样了？”许逸心小心翼翼地问到。
柳绵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到：“我能有什么事啊，是伯母住院了。”
“柳柳……”许逸心叫她。
“我在呢，有什么话等你到了再说好吗？”
“好。”
“许前辈，你不要多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许逸心喉咙艰涩地应到。
“那我挂电话了哦，手机快没电了。”
“嗯。”
“待会见吧。”说完，柳绵就将电话挂断了。
许逸心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先生，医院到了。”司机的声音传来。
“好，谢谢。”许逸心神情恍惚地递给司机两张百元钞票，说了句“不用找了”，随后绕到后备箱处，取出自己的行李，往住院部快步走去。
到了三楼，许逸心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柳绵，她正低头看脚尖，手机被她握在手里翻来转去。
“柳柳。”许逸心摘掉口罩，走到她面前，松开行李，屈膝蹲了下来，“怎么坐在这里？”
柳绵抬起头看向许逸心，眼眶红红的，“许前辈，你回来了啊。”
许逸心看着柳绵的模样心脏抽痛——她右脸有一道明显的抓痕，红肿的印记甚是扎眼。
“我妈挠的？”许逸心抬手想要去触摸那道痕迹，却只是堪堪地停在了半空中，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柳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脸上摸去，被许逸心抓住手阻止了。
“别碰。”
“怎么了？流血了吗？”柳绵呆呆地问到。
“没有，但是红肿了，手上有细菌，摸了怕感染留疤。”
柳绵点点头，反手握住了许逸心的手，十指相扣。
“我还以为没有痕迹呢。伯母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指甲刮到了一点点，也没什么感觉。”
许逸心皱眉，“遇到这种事离远一点，让医生来处理，我妈发病的时候我都拦不住她。”
“知道了，这次有经验了，下次就不会了……”话音未落，柳绵就意识到这话说得不恰当，忙红着眼睛解释，“不是，许前辈，我没有希望伯母治不好的意思，只是……”
许逸心哭笑不得地将柳绵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说这些干什么，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计较这些。”
“嗯嗯。”柳绵趴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点点头。
“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许逸心问到。
“没有，尚姐把我拉开了。”柳绵摇头，抬眼看到护士的小腿，这才意识到他是蹲在地上的，自己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压。她忙挣开许逸心的怀抱站直，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蹲着干嘛，脚不会麻吗？”
“还好。”
“许前辈，去看看伯母吗？她现在应该还在睡。”柳绵抬头问他。
“嗯，去吧。”许逸心拉上行李，牵着柳绵的手随她一起进病房。
病房内的尚姐看到两人进来，连忙起身，走到许逸心的旁边。
许逸心将行李箱放到门边，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白秋扇，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尚姐。
“尚姐，我妈为什么突然发病？”
尚姐捻着衣角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白女士的状态还不错，吃得比往常多，逛街的频率也比之前高。今天下午的时候，她突然让我打车带她去公墓，我本来不想的，但她显得很执着，所以我就带她过来了。没想到她在许先生的墓前坐了很久，说了些话，我隔得远有点没听清楚，只看见她突然哭了起来，然后就情绪失控，把自己的轮椅打翻了。”
许逸心眉头紧锁，又问道：“她这段时间有没有画画？”
尚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有的，而且每次画画的时间都比较长，昨天晚上甚至到了凌晨都不肯睡觉，神采奕奕的样子。”
许逸心叹了口气，摆摆手，“我知道了，尚姐你辛苦了，今天晚上还麻烦你守着我母亲，我得回家去看看。”
尚姐应了一声，又回到白秋扇的床边坐下。
许逸心侧头和柳绵说到：“我妈可能是想到我爸了，产生了应激反应，在医院调养几天就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嗯，我知道，医生和我说了。”
“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也不早了。”
柳绵摇摇头，“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也累了，就别折腾了。”
许逸心揉揉柳绵的头，“听话，送你回去我安心一点。”
“好吧。”柳绵无奈，只能跟着许逸心走出医院，一起打车回家。
“柳柳，对不起，云南可能没办法去了。”
柳绵抓住许逸心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事啊，多的是机会嘛，不差这一回。”
“唉——”许逸心长叹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笑，“柳柳，你后悔吗？跟我谈恋爱……”
柳绵猛地放开许逸心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许逸心自觉失言，半天没能接上话来。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柳绵家楼下，柳绵付了钱，拉着许逸心一同下车。取了行李，出租车扬长而去，留许逸心和柳绵在原地面面相觑。
“拉我下来干嘛？”许逸心问。
“你别说话，气死我了！去楼上等我，我去买点东西。”柳绵气呼呼地瞪了眼许逸心，把钥匙塞到他手里，然后朝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走去。
许逸心此时没戴口罩，被人认出来是件麻烦事，纵使有再多话要说，也只能先拿好钥匙，提着行李上楼进柳绵家等她回来。
走到玄关处换鞋，许逸心看见立在一旁的行李箱，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计划了那么久的旅行，两个人都充满期待，柳绵甚至根据可能的天气情况做好了三套计划，此刻却因为他的原因，一切付诸东流。当初的决定，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咔哒”一声，柳绵推门进来，见许逸心还站在玄关处，一脸疑惑。
“杵在这里干嘛？”
“我……”许逸心一脸歉意。
“如果你再道歉我就把你丢出去。”
“嗯。”许逸心选择闭嘴。
“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澡。”柳绵顶着许逸心困惑的眼神推着玄关处的行李箱走进了卧室，两手空空的，也不知道刚去买什么了。
柳绵拒绝现在和他说话，许逸心便只能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不消一会儿，柳绵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许逸心，过来！”
得，她这是气得连前辈都不喊了。许逸心无奈，只能言听计从，起身往卧室走，打开门进去。
卧室里，柳绵正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吹风机看向许逸心，“帮我吹头发。”
许逸心叹气，接过吹风机插上电，拨弄着柳绵的长发给她吹了起来。
来这里这么多回，这是他第一次进柳绵的卧室。女孩子的卧室很整洁，陈设风格和客厅保持着高度一致，温馨而充满少女气息。不知是不是她刚洗完澡的缘故，屋子里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暗香，熏得他心跳加快，有些心猿意马。
柳绵的头发很长，发量也多，许逸心吹到手臂酸胀才将它彻底吹干。他扯掉吹风机放到一旁，正要说什么，就被扑过来的柳绵弄了个措手不及。
柳绵一改刚才横眉竖眼的模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许逸心的心率直接冲上120。
……
从前，华清池的水波光荡漾了一整晚，年轻的君王流连人间只为倾国倾城；今日，紫禁城的檐角衔住天角的圆月，皎洁的月华也在这情思中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