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你好笨!
荆溪这时又睁开了眼,眼前一个满脸泪水的男人正春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小溪!你怎么样了?”
梁虎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荆溪的苏醒,激动着又紧紧抱住他。
荆溪没有说话,也不想再说什么。他挣开梁虎的双手起身,看着手术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什么…他不愿去面对,但是他必须要去。
他起身,脚步浮动不稳,梁虎想上前去搀扶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只能在后面跟着。
进入手术室,里面还有人在里面,周围的灯以及设备都关停了,就剩下手术床顶上的大灯。
他的眼泪顺着鼻翼两侧滑落,盯着眼前的布帘,他知道走到后面能看见什么,脚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躯体前进着。
“你谁啊?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布帘后一个端着器械的护士正从后面走出,被这帘子后面默不作声的荆溪吓了一跳。
荆溪没有说话,像具丢了魂的躯壳傻愣愣的站着。护士一旁的医生顶了一下她的胳膊,她这才意识到这个男孩是什么人,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两人离开,荆溪又迈开腿,一步…两步…三步…来到布帘后面,正面映入的就是一张冷冰冰的床,雪白的床单上还有一片又一片的血迹。
他的心好痛…他的呼吸越发的困难,这种伤心的感觉快要让他窒息。
床边坐着一个男医生看见荆溪便起身,走到荆溪面前:
“孩子,节哀吧。”
说罢,便离开了手术室,留给死者与亲人最后的一次见面…
荆溪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伸到床头,翻开了床到。
荆昌盛的脸孔一点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张脸还是那么的熟悉,那模糊的血块凝结在他的脸上,侧脑上一个露骨的创口,一点点的刺痛着他的心…
他轻轻抚去脸上的血块,他还想在清清楚楚的看一眼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脸上太过苍老了,他这辈子没有给自己老婆一个幸福的家,没有给儿子一个无忧无虑的青春,但是没有人会怪他怨他。
他用自己的生命,给这个家不断地运输着温暖,这个家还是一点都没有缺少,一日三餐、妻儿依在,可是他又给自己留下来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爸啊,你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小溪还做了青椒肉丝等着你回来吃呢…”
“你说说你,平时省就算了,这好不容易请一次客的,也不舍得割下一块肉来吃…”
“还记得小溪上初中那会吗?文卿爸妈来咱家,你硬是要去下馆子,那是你笑的多憨厚啊…”
“可这…你就这样丢下了我和妈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荆溪哭咽着对着冷冰冰的尸体哭诉着,怎么也得不到那熟悉的回应。
“小溪不舍得你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啊,我们又有什么错啊…”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怎么不回答我…你怎么就不回答我…”
梁虎在门口看着昏暗的手术室,里面传出男孩的哭泣声,撕心裂肺……
病床被推出手术室,接下里医院会按照流程火化尸体。
荆溪也被一同拉出了手术室,梁虎把他扶到椅子上,又找来水和布巾擦干了他手上的血渍。
没等休息,拿着那两张卡又去交了手术费以及后事的费用。
下午将近四点,梁虎捧着骨灰盒来到荆溪一旁,轻轻的放下,坐在他一旁。
“虎叔,谢谢你。”
荆溪一手搭在盒子上面说到。
“孩子,叔很抱歉。”
梁虎把手上拽着的两张银行卡递到荆溪面前。
“昌盛的工作你也知道,这出事了要不了多少赔偿,这里一张是老板给的二十万,还有一张是包工头给的,密码一张是000000,一张是123456。”
荆溪接过了两张卡。
“叔,我还想拜托你一个事。”
“你说,叔能报上忙的叔一定帮。”
“过两天我去学校退学,麻烦你照顾我妈一两天。”
“孩子,这学还是要读的,你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啊,你妈这边我大不了叫婶来照看。”
“不麻烦你们了,您帮我照顾两天就行了。”
“小溪,我和昌盛那么多年交情,这点忙叔一点都不麻烦。”
“谢谢叔了,我决定好了。”
说罢,荆溪抱起骨灰盒起身便离开了,只留下梁虎在原地。
……
回到家,荆溪推开铁门,那盘青椒肉丝还在桌子上放着。
“妈。”
他喊了一句,也没有打算等到回应,抱着骨灰盒走进房间。
荆母这会已经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眼睛开着外面。
“骨灰带回来了吗?”
还没等荆溪开口,她也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便朝荆溪问道。
“嗯。”
荆溪缓缓将骨灰盒放在荆母一侧的床上,手上这一空,心里面失去了东西般痛着。
荆母抚摸着盒子,她的脸色更加的憔悴。
“老荆啊,你在那边可别那么劳累了,这会啊,你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
“妈!”
荆溪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他上前一把抱住了荆母,像个小孩子一样栽进她的怀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再也不用那么强装镇定,终于…可以是一个母亲的孩子,发泄着自己的痛苦。
荆母紧紧抱住荆溪,尽管瘦弱的身躯无法给荆溪一个安全的怀抱,可是她还是努力的抱住荆溪的头,这个母亲自己觉得是世界上最没用的母亲了…消耗着这个家庭,在最后那一刻也不能给自己的丈夫送上最后一程,还要让自己的孩子像个大人活着…
……
夕阳洒进狭小的房间里,荆母怀中抱着骨灰盒,荆溪坐在一头拨通着电话,直到手机里传来接通的声音。
“怎么了?”
“你们不用来了。”
“为什么?”
“我……”
“怎么了?”
荆溪嘴唇颤抖着:
“我爸中午在工地里出事…离开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十多秒中才传来:
“你等着我,我们现在就来,对!我叫秦赢也来,你等着我们。”
“算了,你们都别来了,这会高峰期车多。”
嘟嘟嘟…
那头的声音还没传出,荆溪便把电话挂了。
看了一下列表里的信息,通讯录里冒出一个提示,他点了进去。
一个新好友申请通知,看着熟悉的网名和头像,他鼻子一酸。
划出微信,他又在拨号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
电话里头一个女声先说到。
“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国庆不是还有三天吗?”
“我家里有事,可能还要上几天。”
“呃…那行吧。”
“嗯,老师再见。”
荆溪挂完电话,手机随意放在床上,也不再想着要干嘛,现在只想多陪陪荆母。
夜色已晚,漆黑的房间里只能看见轮廓的时候才开了灯。
把桌子上的菜又热了一遍给荆母端去,忙完自个才坐下,端着饭碗猛地夹了一口饭塞进嘴里,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强烈的饥饿感催使他狠狠地吃了一口。
夹起肉丝往嘴里又塞了一口,在嘴巴里嚼了几下,却停了下来。
他紧紧握着饭碗,眼泪流了下来滴到饭上,可是房间里还有一个母亲。哭至无声,泪水夹杂着鼻涕流的到处都是,这时他哪还是那个弹着钢琴的少年啊,这就是一个想要父亲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