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殓尸人

义庄里除了来来往往的遗体,就属历任义庄主人准备的黄裱纸最多了。

宋巳觉得,大概他们把黄裱纸当做承载驱邪避煞的符咒来用了。

哪怕这些黄裱纸只能起到些没什么用的心里安慰。

神通这种东西就应该像是呼吸一样,成为一种本能,而不是像赌博一样去祈求概率。

折纸成人,比概率性的信口开河要好用的多,至少宋巳可以很轻松的把它使用出来。

他不需要折的很仔细,裁剪折叠,只要能分辨出粗略的人形就好,法力沿着经脉从指尖涌出,再灌注到面前人形的黄裱纸上。

纸人见风则长,一时间义庄鬼影重重,没有接到宋巳的命令,他们呆滞的随风轻摆。

这些本体只是些不值钱的黄裱纸,可是在神通的加持下,他们已经不弱于正常的普通人。

甚至于,因为悍不畏死,它们就是最好的炮灰。

等到他们身上不多的法力耗尽,就又变成轻飘飘的纸人,在清风中化作灰尘。

——

三河县,三河交汇之地。

但是因为水急滩险,沿河而居的人没能吃到航线的红利。

吴家的先祖很有远见,硬生生耗尽家财用人命凿出了码头,然后,家财更胜往昔。

吴家的仆役并不知道这处代代相传的坞堡已经换了主人,哪怕是深夜,仍有尽职尽责的保卫着三河县土皇帝的府邸。

借着风力,数不清的纸人洋洋洒洒的落在这处墙高楼坚的坞堡里。

负责打扫的小厮在管家骂骂咧咧的喊打声中被揪了出来。

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宋巳折出来的纸人实在太过抽象。

他们只以为这是哪户人家给先人准备的孝心。

等到天空中零零散散没剩下几个纸人的时候,他们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顷刻之间,纸人暴起,被宋巳赋予使命的纸人根本无所畏惧。

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等到坞堡里有关于恶鬼邪祟的声音静下来的时候,纸人打开了坞堡的大门。

早在老吴员外走马灯中就见识过坞堡内部,宋巳走得那叫一个闲庭信步。

早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一道黑光闪过,倏忽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漆黑的血斑自伤口扩散,不长的时间就把宋巳的胸腹给完全腐蚀,宋巳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竭尽全力的呼吸伴随着抑制不住的咳嗽,漆黑如墨的秽物从口鼻间喷涌而出。

没过多久,倒在地上的身体就化作了一团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古堡两里外的一棵老树边。

“果然,玩弄歪门邪道的都是一群该下地狱的老阴比。”

精心制作的纸人被一颗丧门钉宣告报废,宋巳的视线也随之转到了自己的身体。

再掏出一张纸人,法力涌动,月光下,两个宋巳面对面同时勾起了嘴角。

——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宋巳小心翼翼的跨进了坞堡,眼神犹豫,进退艰难。

借着坞堡无处不在的火光,他看到失去控制的纸人被人轻松劈岁,一道化作青烟。

丧门钉又神出鬼没的飞了出来,只是这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轻松一个跳跃,丧门钉重重的打进了墙面。

“同样的招数对我不会生效两……”

视野中数不清的丧门钉咚咚咚的把他全身覆盖,撑了没有一息,一个高高竖起的中指再次化作飞灰。

……

第七个纸人大摇大摆的踏了进来,极为嚣张的站到了庭院中间,“来啊,再射啊。”

藏头露尾的家伙们终于从阴影中站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难堪。

“这路朋友从哪里来,可是和我们吴家有什么仇怨?”

见他说的如此认真,宋巳笑了,这群家伙果然心黑,鸠占鹊巢不说,还要让人家当他们的挡风板。

“哦,我和吴家无仇无怨,”黑脸男正要说话,宋巳又道,“可是谁说无仇无怨就不能来找麻烦。

再说了,吴家人应该已经死绝了吧。”

这一句出口,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这群人眼中杀机一闪,瞬间欺身上前。

只是不等他们靠近,早就在空中盘旋了很久的纸人倏忽间直冲地面,化作人形和他们缠斗起来。

这次有了宋巳的控制,纸人们不再各自为战,三五成群,分别找到对手纠缠了起来。

在法力的加持下,特意雕出的兵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寒光摄人。

倘若只是以多打少,常年修行武术的他们还能打的游刃有余,甚至于身手更好的那几个还能占到上风。

可是在宋巳的控制下,纸人们掏裆撩阴,无所不用其极。

眼看就要后力不济,一道虚影在人群中浮现出来。

轻喝一声,所有纸人瞬间爆开,连带着附着着宋巳精神的纸人一并被撕作飞灰。

“吭~”一声闷哼从喉咙间被挤了出来,宋巳直到不好,撒丫子就往三河县外狂奔。

实在没想到,他以为只是个普通邪道头子的奇人竟然如此强大,强大到隔着纸人都能对他本体造成伤害。

……

宋巳没跑多远,奇人就追了上来,宋巳在地上跑,奇人在天上飞,时不时的在树梢上借力,不一会就缀在了宋巳数十步之外。

“我屮,这家伙开挂,”即使拼命的挤压身体里的力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飞飞飞,也不怕哪根树枝断了摔死你。”宋巳边跑边吐槽。

谁料,话音刚落,身后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一根攀附在树上的藤蔓也恰巧缠住了奇人的脚腕。

身形一坠,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宋巳和奇人两个同时都有些晃神。

可是终究只是个小插曲,并没有给奇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气劲一震,藤蔓瞬间碎成糜粉,略微提起,再度追了上去。

眼看又要追上,他又开口了:“不长记性,刚差点摔了都还要飞,老胳膊老腿了,再断怕不是要闪到你的老腰。”

咔嚓~情景再现,宋巳的眉毛不由得抬了起来。

这次树枝断的更加离奇,藤蔓缠上也就算了,整个树冠像是被蛀空了一般,径直朝他砸了下来,为了躲开戳向眼睛的树枝,急切的一个转身之后,他从鼻子间挤出一声闷哼。

宋巳乐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运气好还是奇人运气遭了天谴,连续两句抱怨,竟然都触发了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