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永生不变的爱
“你可知道,银杏花的花语是永生不变的爱。”——题记
我是一棵百年银杏,我的由来可谓久矣。说来奇怪,我素来寡言并非性僻,早年我初识人世时亦曾尝试与身旁同类交谈过,可他们很高冷从不回应我,头两年,我还有勇气与耐心去坚持交流,但从无回声,久而久之,心便凉了,再不言了。
每当我孤独时,我总会想起孩提时代与兄弟姐妹跃于枝头的日子是那样美好、那样快乐。也会想起那个少年,那个鲜衣怒马、诗才出众的少年,彼时天下大乱,他一袭长衫立于银杏花树下,他说,他要外出求学以图救国救民,他说…他要走了…他却不知那时花树上正春心萌动的那朵小花哭成了泪荷,原来早已喜欢上了他…在他摇头晃脑地在树下背书时,在他独自对树诉说志向与抱负时,在他与朋友斗诗文采潋滟时……
他的离开仿佛不值一提,花开着,水流着,春去秋来,四季往复,只有我怅然失神,日夜念他又怕执念太强,万一上天让他真的回来了,岂不是搁浅了他的梦想?就这样,我糊里糊涂地过了三十年,被迫结了果子,姐妹们笑话我顽固,我却笑她们不懂日久倾情之味。
变为果子的我已然变得沉甸甸,想要维持这幅傲立枝头之态越来越吃力了,可是我不甘,我每天都在很努力地维持身形,想着在碾作春泥前再看他一眼,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在我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之时,一个沧桑沉稳的声音传来,我心想:是梦吗?那段沉睡的记忆又被唤醒,我知道,是他来了。那一刻,我恨不得奔入他的怀中,去质问他为何三十多年不归乡,杳无音信?可是,我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我已做好准备,放手,身归混沌,同我的姊妹们一起。
我留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已是满头华发,他静立着,一如当年。再见了,我的少年,一颗果子的执念该结束了……双眼朦胧间,我听见他说:“跟我走吧。”我无奈地摇摇头,好啊,我自是千万个愿意,哪怕流浪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走,只是,此生要相负了。
松手,坠下,原以为迎接我的是松软的泥土,结果却是一张温暖厚实的大手,载着他的半生风月,好温暖。梦竟是真的,我虽不知他的意图,但哪怕被他吃了,也能解一解我这三十年来的相思之苦了。
三十年来,我常常听到树下的人间故事,有痴男怨女的爱情,有说书人的快意江湖,有孩童们的天真无邪,亦有他们父母的长吁短叹……我也常常思考我对他的感情到底算什么,似情非情,大抵没有答案。大抵是我初识人世时认识的第一个人,灌溉我、爱护我,潋滟才华配予少年壮气的他惊艳我,从那时起,我便再难忘却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