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曲未终
“是我。”伴随着幽然的声音，应秋来了。卢枫他们大半天没听见他出声，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快回去吧，宿舍那边有人在找你们。”应秋不知怎么，情绪低沉的很，他又没挨罚。
“谁啊？”郑武不解的问：“这两天认识的人基本都在这了。”
“是少英会的人。”应秋接着解释道：“他们来收培元丹的，见你们不在，在那等着，让人出来找。我估计你们还在挨罚，就过来看看。”他没有提是他主动要出来找的，郑武是他表亲。
“培元丹？我们哪有什么培元丹。”赵彦君外头看看边上几人，所有的人都在摇头。
“你们的培元丹在这。”说着应秋拿出一个小瓶：“晚饭后执事弟子来发的。每人一粒，半个月发一次，说是吃了以后疲惫尽除，消除过度锻炼的隐疾。还能对未来练气有帮助。”
拔开瓶塞，十粒左右，黄豆大小的淡绿色药丸倒在手心里，月色下圆润晶莹。应秋给每人分了一粒，边分边道：“听执事弟子说，大、二两位教习知道新弟子今天发药，下午才折腾折腾我们。筋疲力尽之后服用培元丹可以快速回复体力，消除酸痛和筋骨劳损，而且还有助于日后的锻炼，更快的提高身体素质。”
“最关键的是，外门两年，五科分别锻炼我们的体魄和大脑，让我们具备修行的身体条件。而培元丹，相当于未来修行的‘药引’。”
“也就是说服用过培元丹，将来我们第一次练气的时候，对真气的感觉能敏锐一点。”赵彦君朋友比较多，这两天就听说了一些消息：“但是如果我们的五科成绩不优秀的话，身体素质和修行领悟，都会限制我们将来的修行速度。所以门派根本不会允许这种弟子进入内门。没有内门心法的传授，修行是别想了。”
“这老两口原来也不是那么坏嘛，累倒了我们，是为了培元丹的效果充分发挥呀！”厉帆看着手里的丹药，一天的疲劳仿佛清除了一样，原本感觉不近人情的教习，现在想来还是透着点慈祥的。
卢枫思索了一下，看向应秋：“那少英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药收走。”
“不是收你们的药，是几乎所有人的药。少英会是二年级的人，听说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的弟子组织的，每届二年级这个组织都存在。”应秋回忆了一下听来的消息，再次柔声细语。
“他们收药是什么理由？门派里不管吗？”厉帆不忿。
“嗨！门派长老对外门弟子很少费精力的，大多外门弟子期满又考不上内门。再说了，真正能考入内门的，学了心法口诀，基本上早晚能修炼出真气的。而没考上的弟子，在伍院学习了两年，也算是小小的人才，都回家里继承家业或者等着做官了。”赵彦君来之前就比较了解这些情况。他那赌鬼叔叔，就因为也是多年前的外门弟子，长到十六七岁就混了个差事，日子逍遥快活。
“是的，”应秋认可道：“我们三百新人，分住甲二十间、乙三十间、丙五十间。甲房六十人是最早拿到入门名额的，丙房一百五十人自然最末挤进来的。甲房基本都是世家门阀送来的弟子；乙、丙字房基本就是我们这种弟子，无非家境是稍好点还是差点罢了。”
“历年甲字房最显赫的那些人，都会在第二年加入少英会。因为各郡世家之间，大多沾亲带故，长辈多少都相识。过两年回家以后难免说不过去，所以他们不收甲字房的丹药。但是不管咱们还是二年级的，乙字、丙字房的丹药都是要收走的。”
“他们收去这么多丹药，吃得了？”郑武有些不平衡。
“听说他们少英会近二十个人，每三天吃一粒，也就是为了每次锻体强身以后，不觉得劳累酸痛罢了。培元丹这个丹药，吃一粒就种下了真气的‘药引’，再多没有用了。”
“少英会他们吃不了的丹药，二十两银子一粒，再卖给我们乙、丙房的同门。”
“二十两？这也太贵了！”就连家庭并不拮据的姜小桃都觉得不能接受：“他们就仗着家世好、年龄大，欺负人呗！反正我不买他们的，这完全是无本生意，让他们没钱拿！”
应秋道：“本身就没多少丹药，乙房两个年级还是有些人在买的，为了将来练气有成，最起码得买一粒吧。”稍显尴尬的看了看厉帆他们几个：“至于丙字房的人，基本上都买不起，只能自己平日里吃苦受罪。如果家里能多给点银子的话，也会硬着头皮买一粒。”
一天没说话的应秋，把好几天的话都说了。
郑武看了看手里的丹药，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交药呗。作为镖师的儿子，也算见过一些世间规则的。就像他的入学名额，是他爹免费替薛家押了一趟远镖，人家因为今年没有适龄的孩子，薛家才把用不到的名额推荐了自己，他爹还千恩万谢的。想到这，郑武打算好好练，吃苦受累也不怕。
赵彦君倒是不怎么头疼，他虽然住在“乙”字房，可是家里当真是不缺钱。
陈阿宁的耳朵都没有力气招展了。他家境还不错，可是娘前两年离世了，爹又续弦了一个姨娘。姨娘嫌他碍眼吧，托娘家人给弄了个名额，又掏银钱，让他入院。他爹还高兴的很，觉得新妇不错，为他儿子以后谋生操心尽力的。殊不知连小小的陈阿宁都看明白了，他爹是真傻还是装傻。
……众人皆有众人苦，少年原也逃不出。
在应秋的催促下，大家强打精神，摇摇晃晃走向宿舍区。
霍星舒走的很慢，瘦削的面庞在月光下越发精致，姜小桃在前边喊她快些，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右臂很随意地动了一下，仿佛挥手赶走了一只苍蝇。
月光下的众人走在她前方，谁也没留神，卢枫走的也不快，还落后霍星舒半步距离，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不想回到宿舍。霍星舒赶苍蝇的动作，却被目光敏锐的他瞄见了。
刚拐过进宿舍区的小道，出现在眼前的不仅是整齐的宿舍，还有两名比他们高一些的，也穿着外门服装的少年。
“怎么才回来？”向着应秋问了一句：“都告诉他们了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嗯，说了。他们在校场，走回来不近呢。”应秋替众人开脱着。
“赶紧吧。”一句话不多说，拿出一只玉盒，打开来，里边像绿色珍珠似的药丸密密麻麻。
众人不情愿的一个一个走过去，将自己的丹药放进去，而后垂头耷脑的往自己宿舍方向走去。
霍星舒也往宿舍走着，路过玉盒的时候，并未放入培元丹。
“等等，你的呢？！”收药的其中一人质问道。
霍星舒坦然回答：“我……”刚要说出我不交，后边的卢枫说话了。
“她的在我这！”说着就把一粒丹药放进盒子里。
“至于我的，”卢枫猛地用手往嘴上一捂，吞咽了一下：“刚刚吃掉。”
霍星舒眼神复杂的看着卢枫，有些惊讶，又有些迷惘。迷惘的是他要干什么，惊讶的是卢枫怎么知道我的没有了？！刚要开口替他辩解，卢枫的手已经在背后摆了摆。
厉帆、姜小桃等其他人都傻傻的看着卢枫，没明白事态。应秋用手捂上了嘴巴，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今天被罚了两次，又没吃饭，实在是受不了。下次发药再说！”说着，就往宿舍走去。
收药的两个人也是刚进入二年级，想加入少英会，第一次出来干活就遇到这种情况。本身自己是甲字房的，倒是有丹药，可哪有三天一枚来的舒服呀。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他们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愣了一刻，只能问明白回去告诉“老大”了。
“我叫卢枫。”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宿舍以后，厉帆和陈阿宁对卢枫一阵安慰，说已经吃了，下次再交希望也可以。如果实在不行，反正今天赢了银子，大不了交二十两，权当买了一粒。
卢枫还未答话，敲门声响起了：“卢枫，我找你有事情。”
卢枫开门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霍星舒吃培元丹的事，还是不要让厉帆他俩知道比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师妹，什么事？”卢枫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干嘛替我遮掩？”霍星舒平静的询问。
“嗯，我一方面觉得你做的不太对……”卢枫顿了顿，想想该怎么说。“另一方面，中午你借给我银子，我挺感激你的。”
“银子的事已经谢过了，不用再提，本也是姜小桃的主意。”霍星舒坦坦然，并不认可这份人情。“至于我做的不对，你也认为应该交给他们？”
“不，我不是认为该交给他们。我只是觉得应秋跑去找我们，告诉我们培元丹的前因后果，我心里挺感谢他的。”
“如果见到那两个学长之前，把药吃了，他们或许会怪应秋话没传到。”
“所以我才觉得当着他们的面吃了，那就没有应秋的责任了。”
“你觉得呢？”
霍星舒想了一会：“你真的八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