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无名

三人路过云泽镇,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云泽镇值得一提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寺庙,一个是杏花佳酿,这两个看似矛盾的东西,在云泽镇和谐共存了许多年。传言,云泽镇的和尚都爱喝酒。

初春以来,杏花佳酿出缸,引来各路爱酒人士。

吴记酒楼如往年一般,早早就顾客盈门。这是公认云泽镇杏花酒最醇香的地方。掌柜的是个老婆婆,花白头发,佝偻着身子,掌管收银等紧要差事。店里还有一个小伙计跑堂。吴婆婆每天运来两缸酒,卖完就收摊,所以熟客都会提前在门口等候。

正午,客人正是多的时候,伙计忙不过来,吴婆婆下来帮忙。她虽然年纪大还驼背,但是手脚利落,毫无老态。

“吁……”杨文三人在酒馆前停住,打算吃饭休息一下,三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一进门就引起所有食客的注意,大家一看,就知这三人必是身份尊贵之人。

“伙计,还有雅间吗?”杨展问道。

“这位爷,小店小本经营,并无雅间,如果不嫌弃可在门口,小的给您搬来桌椅,附近临河伴柳,景色宜人,户外饮酒别有一番风味……”伙计一听就很灵透。可再好的话语,满足不了食客的要求都白搭,有身份又挑剔的客人十有八九都会骂骂咧咧的走了。这三人差不多也会如此吧。

“如此……也好,多谢!”伙计怔了一下,立刻跑去给置办好了桌椅。三人坐下开始慢酌。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简陋的小酒楼,位置偏远,依旧挡不住爱酒之人的脚步。不一会儿,酒已卖罄,掌柜挂出告示牌,吩咐伙计不再接待新的客人。

好巧不巧,一个和尚歪歪扭扭地走进来,满身酒气。他把自己腰中的酒葫芦往柜台上一放,“掌柜的,给老衲满上!”

“客官,小店酒刚刚卖完,要不您去别家酒楼看看?”

“等等,怎么?一个卖酒的还挑人伺候吗?今天大爷我非要在此喝酒不可!”众食客闻声看去,说话之人是一个和尚,满脸横肉,身高九尺,走起路来感觉地都在震动。众人一看,均心生畏惧,纷纷结账走人。

“客官,小店酒水每天定量售卖,售完即止,向来如此,要不……您明天再来,我提前给您准备好……”伙计过来轻生解释道。

“啪!”和尚大手一拍,桌子断裂,“和尚我就想今日饮酒,在此饮酒!”伙计站在一旁,被吓得不敢吱声。

“我的酒分你一半吧?”洛英说道。

“哼,算你们还有点眼力见……”和尚伸手就想拿洛英手中的酒壶,洛英眼皮也不抬一下,抬手将酒壶拿起,开始给自己斟酒,笑道:“和尚你作为出家之人,戒律不受,五根不净,佛门是容纳不下你的……”和尚听后哈哈一笑,“哼,要你多管闲事……”说话的同时,大手如鹰爪一样抓过来。

“小心!”杨文喊了起来。这是狠毒至极的五毒鹰爪手,只要被抓伤一点点,便会全身溃烂而死。一个和尚修炼如此狠毒的武功,必是大恶之人。但和尚速度极快,右手已将要抓住洛英手臂。洛英抬起右腿,一脚将其踹飞,这五大三粗的壮汉,四仰八叉的倒在了酒楼前。

洛英走近,端详着和尚已经疼的扭曲的丑脸,说到:“对于将死之人,我一般不会动手,但是和尚你今日实在欺人太甚,打扰我喝酒了,不得已才将你请出去。今日此事到此为止,你走吧。”说完便转身欲离开。

“站住!”和尚捂着胸口喊道。

洛英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为何咒我是将死之人?难不成是你给我下毒了?”和尚已经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自你进店叫嚣之时,我便开始注意你。你脸部浮肿、眼白发黄、气促不匀,近几日全身酸痛,尤其是夜里更是疼的无法入眠。”

和尚闻听此言脸色一变。

“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然染上时疫,不出一日,便会吐血身亡。”

“哼,小白脸,你以为我和尚是三岁孩童吗?如果戏耍于我,和尚定不会饶恕你!”

“明日此时,我在此恭候大驾!”众人听后,将信将疑,也都捂住口鼻快步离去了。

和尚随后起身,踉跄离去。

洛英回到桌前继续喝酒吃饭。

“姑娘,刚刚所言是否属实?此事关系重大……”杨文问道。

“本姑娘不敢胡言。”

“以后称呼得改改了,你以后叫洛川吧?”杨展看着洛英说道:“我们两个也要注意,不要再叫姑娘了,洛英也别自称本姑娘了。”洛英听后哈哈一笑,点头同意。

“真有疫病吗?”杨展也忍不住问。

“唉,我也真是倒霉,怎么刚出来就碰到瘟病!最近只是疫病初期,还是小心一点,到僻静处避疫比较好。”洛英正色道。

杨展二人听后脸色一怔,便起身结账离开。

“这和尚一看武功路数就是空林派,此派住持当年协助先帝有功,朝廷颇为器重……”杨文边走边说。

“现如今,和尚都这么嚣张吗?”洛英不解地感叹:“前段时间刺杀你的也是和尚,如今撒野的还是和尚,喝酒吃肉的也是和尚……真是世风日下。”

杨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先皇重佛,如今新皇登基,对沙门僧人进行限制,引起一些人不满……”杨文说道。

“噢,看来是故意捣乱吧?”洛英好像懂了的样子。

“这些只是表象,恐怕……”杨文忧心忡忡。

“如今圣上年富力强,又有太师和八柱国辅佐,不会有事的。”杨展似乎在安慰杨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得速速回京了。”杨文说道。

“嗯……我似乎知道你为什么被刺杀了。”洛英笑道:“你卷入权力争斗了!”

“身不由己,国公府没有别的选择。”杨文神色黯然。

“害怕了?”杨展问洛英。

“才不。不过我怕麻烦。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洛英倒是坦诚。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到京城后,洛英就先在我府里暂住,好吗?”杨文问道。

“嗯,如此也好。我也想看看,这毒到底怎么制出来的。”洛英对各类毒药研制异常迷恋。

“你也会用毒药?”杨展诧异问道。

“这有何奇怪的?我会解毒,自然也会把它制造出来。不过,本姑娘从不用他们。因为用不到啊。”洛英真是臭屁的不行。

“杨文先谢过姑娘了!”杨文笑着抱拳说道。

“不用客气!以后我保护你了!”洛英拍拍杨文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

“那不行!你也得保护我呀。”杨展有些不乐意了。

“你?你就算了吧,又没人害你!”洛英拒绝。

“不,不,我需要保护……”杨展忸怩作态,洛英哈哈大笑。杨文直接转过身去,他怕辣眼睛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二天,洛英三人如约来到吴记酒楼,等到日暮时分,依然未见和尚前来,三人刚要起身结账离开,酒馆吴婆婆掌柜趴在柜台,口吐白沫,已经没了呼吸。

“死了?”杨展试了试鼻息,向杨文点了点头。

洛英走过来,抓起吴婆婆手,诊了诊脉,从包袱中取出一粒药丸给其塞到嘴里去。不一会儿,吴婆婆清醒过来。周围的食客不禁鼓起掌来。

洛英拉着二人迅速走出酒馆,吴婆婆的眼神透出一抹神秘的笑。

“她不是瘟疫,但与瘟疫极其相似,真是奇怪。”洛英回到车上说道。

“可是,谁会去陷害一个酒馆老太太呢?”杨展不解。

“我们不要耽搁了,还是快些回京城吧。”杨文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快点赶路。

马车奔驰在山路上,三人被晃得昏昏欲睡,车夫突然猛地转弯,车箱随即被甩出数丈,跌落悬崖。

三人大惊。杨展与杨文本能地冲破车箱跳出来,手边无抓握之物,脚下是万丈深渊,无任何落脚之地。二人轻功无从施展,只能闭眼等待死亡。这种情况只有飞鸟才能存活吧。

忽然,二人感觉被人拽住了。

睁眼一看,竟然是洛英一手抓住一人,停留在空中。她比飞鸟还自由!

“抓紧我,我手快没力气了!”洛英拽住两个大男人也是非常吃力。

二人紧紧抓住洛英的手,她用尽全身力气,好几次都因气力不足而疾速下落,好在洛英这小丫头皮实,挣扎着飞回崖边。

三人劫后余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唉呀妈呀,你这是得罪谁了?这也太狠了!”洛英说着干脆躺在地上,她方才差点就死掉,她平生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这下好了,我们连马车也没了……”洛英埋怨着。

“到底是谁对我如此狠毒?!……”杨文不解,此刻已经在心里跟她说无数遍对不起,可是都这么苍白无力,他无颜对她说出口。

“此处离京城不远了,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吃大餐!”杨展故意逗洛英。

“嗯,好吧,我倒要看看你的大餐能有多好。”洛英坐起身,抓起一个石块朝草丛扔了过去。然后颠颠跑过去,提溜出来一只肥大的野兔。

“大少爷,咱们现在吃不了大餐,先吃个野餐吧。这一折腾,本姑娘都饿了。杨展,你去烤烤去。”洛英把兔子扔到杨展面前。

“我……这……杨文,你去杀一下。”杨展又把活推给了杨文。

“这……,我不会弄这个。”杨文也推脱不干。

“哎,我算是上了当了……”洛英叹了口气,顺手拔出杨文的匕首,麻利地收拾好了兔子,附近许多枯柴,她随便拾了点木柴开始烤起来。

三个人都饥肠辘辘,洛英烤好兔子,自然的分给这俩大少爷一人两只兔腿,自己只是吃中间一小部分肉。三人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饱餐之后,或许由于刺客以为已刺杀成功,已放松警惕,以后也再无刺杀的事情发生,走的比较顺利。三人银两均已掉入崖底,已没有可购买马车财力了。好在三人均有功夫在身,施展轻功,走走停停,京城。

吴记酒馆里面,一个车夫模样打扮的男子走入,向掌柜点了点头,在角落坐了下来。吴婆婆端来酒菜,满脸笑意:“客官,今天打算喝几碗酒?”

“三碗!”男人颇为得意。

吴婆婆瞬间表情冷淡,“哼,让你杀两人,你却杀了三个人,你说是不是违抗命令?”

男人听后,放在桌上的手不停的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