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三生爱你
再睁眼,我被一位明眸善睐的女人怀抱,周围围满了人,他们都满眼慈爱的看着我,我出声却只能发出咿呀的啼哭,这时我才明白,我已投胎转世,有了父母,有了疼我爱我的家人,我听着讨论为我取名之事,耗时过久,我睡醒听她们唤我殊儿,方知名字已是定下了。我叫苏晚殊,今日及笄之礼,我望着镜中少女飞扬的眼眸,晨曦透过精雕的木窗镀上侧脸,照见我几乎优美的颊线,精巧嫣然如白芷花一般淡色的唇。
“殊儿,这发髻你可满意”
“满意,母亲梳的发髻自是最好的”母亲笑靥
“殊儿,平日你常喜穿素色衣饰,可今日不同往日,及笄之礼,你可否穿着明亮”
我看着母亲为及笄亲力亲为,也不好败了兴致给,便答应母亲,任由母亲给我打扮
水仙影纱碧霞罗,散花水雾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百媚蝉翼纱,风髻雾鬓斜插碧玉簪凤钗,唇间轻点一抹朱红,母亲方才满意的看着我,宛若打量精美的饰品一般,连连称赞
此时,父亲的催促声不合时宜的传来,“收拾好没有”“怎么这般耗时”虽带有嗔怒,可语气中的温柔还是听得到
“好了,咱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出落得越发动人,不知以后是否会遇佳婿,疼她爱她”说着眼眶红润
富勤虽连连安慰,但眼眶却也泛红
“好了,父亲母亲,今日孩儿生辰,喜日说这些不愉快之事做甚?二老先去大堂待客,孩儿随后就到”
打发走父母,我坐与镜前把玩粉玉杏花簪,不知为何我偏爱素色,偏爱杏花,偏爱一切与佛有粘连的事物,自幼我便梦到一人撑伞站在杏花树下,我想看清那人的容貌,可每每此时便会惊坐而起,醒后常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昨夜我又梦到那人
“小姐,快走啦”白栀叫声打乱我的思绪,
我连忙起身前往大堂,便随手将发簪插入发髻···及笄礼成,我已饿的头脑发晕,便赶忙往嘴里塞山珍海味,虽说我自小被父母教导知书达理,但今日这般狼吞虎咽之相也有我的小心思藏在里面,我希望来说亲的各达官贵族都不要下聘的好,而母亲似也看透了我,便低声喃喃向父亲说了些什么
“各位好友,感谢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苏家感谢抬爱,只是小女自幼便在我们的庇佑下成长,心智尚不成熟,小女的婚事我想晚两年再考虑”父亲连连作揖,而各家也无不满之意,也有不少人向父亲递出聘书,表示可晚点再议
吃饱喝足后我也不愿多待便偷从偏门溜出去跑到后山暮云亭赏芙蕖桑榆时分,宾客纷纷散去
“小姐,夫人找你呢随我走吧”来者白栀
“知道啦”我不慌不忙回赶
“殊儿啊,母亲看生性不爱热闹,便为你寻了师父,在家教你诗词书画可好”
“好啊”反正我闲来无事,便应下
“快来见过师父”
我行礼抬眸,正好四目相对,一袭白衣胜雪,乌发束起,浓淡适宜的剑眉下,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自带一种疏离感
可他的眼神很熟悉,他望向我的眼神也有种说不清的眷恋
“晚殊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薄唇轻启打破尴尬
“师父”我笑笑
“今日为师先教你识字可好”“好”
“憾”他黑墨映现娟秀的字迹。憾字从心憾,恨也,人犹有所憾,另有死而无憾
他细细讲解,语气平缓一时我望着他轻闪的长睫愣神
“好看吗”他突然侧目定定看着我“对了,我叫宴容”
他抓起我的手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我第一次会写的字便是宴容
和宴容相处时时分分,我都觉得很舒服,甚是欣喜,他教我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有时我也好奇,为什么他懂得如此之多,我常从他哪学到新奇的事物
花开花落又一载,虽说父亲在及笄礼之时婉拒,可终究我还是要嫁人的,父母精看聘书,只想为我择一最好夫婿···元宵节,吃过团圆饭,我匆匆便告辞前往集市看花灯会,实则是不愿听他们聊为我择婿一事
火树银花,彩灯万盏熠霞流,而我心中却总浮现师父的脸,河灯密布,花灯上的祈福词无非是岁岁平安,或是有情人[死生契阔]之愿,无以独特,而一盏粉灯漂零到我眼前「此生无憾只做你的不动山」只此憾字我便笃定是晏容
我狂奔而去,心中宛如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宴容在前面,一定没有走远,果然河灯照映下宴容的脸熠熠生辉
他惊讶于我如此狼狈的出现在他眼前“殊儿”
我走上前,像河畔其他有情人一样,轻环住他的腰
他被我的举止吓到,我本以为他会将我推开,但他没有,而是更用力的抱紧我,轻抚我的发丝
他的心跳有力有节奏,我倚在他的胸前甚是安心,让我有种前世今生的恍惚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牵起我,牵着我一步一步向攘来熙往中走去,这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宴容,即便被指责大逆不道,如果爱上一个人是罪孽深重,为他我亦可受万千刑。
我们穿过人群,他牵着我来到虚弥寺,这是一座千年古寺,听母亲说我幼时常喜欢来这玩,可我不大记得了,我们的位置俯收火树银花。
我悦于良辰美景,却被一道灼灼的目光盯得发热
”殊儿”宴容的声音轻颤,眼角滑落一行泪,他再次紧紧拥我在怀中
我被他的这副模样吓到,“宴容”
“殊儿,别怕,我与你讲个故事可好”
“好”
“虚弥寺中曾有个僧人,无意中救过一条小白蛇,小白蛇和僧人晨钟暮鼓,相伴两载,未曾想小白蛇情深意重,一场大火中为报僧人恩,不惜牺牲自己···
说到此,宴容有些哽咽我不解,只当他是叹白蛇的情深
“后来,僧人为白蛇超度,发现白蛇心系于他,不愿投胎,僧人便放弃超度,与白蛇的灵魂共处几载,僧人为早点见到白蛇,放弃平生修为,犯下大戒,可错了就是错了,方丈说情劫前生定,僧人死在杏花开时,他们在杏花季节相遇却又再次分离”
“哪后来呢,他们重逢了吗”
晏容笑笑,抱着我的手紧了紧“重逢了他们又重逢在杏花开时,这一世他们会在一起,会的,一定会”
我靠着晏容,他说了很多很多,可我实在困倦,听着他的心跳酣然入梦。
我从闺阁的床榻上醒来,昨日的一切仿佛一场梦,我怕是梦,便匆匆下床想一探究竟
“小姐小姐,没穿鞋会着凉的”白栀焦急道
“晏容呢”我顾不上其他,只想知道晏容在哪
“晏公子昨夜抱你回来,夫人……夫人可能不大高兴,让晏公子回去了还说
“还说什么啊你快说”
“小姐学业已成,以后不需要师父了”
地面的寒气袭身而来,我顿感寒冷至极,我跑到萱堂中,父亲母亲已洗漱完,静待我去请安,而我这副模样跑到他们面前,他们大惊失色,我不等他们询问
便跪下“父亲母亲,孩儿自幼得父母怜惜,百般疼爱,孩儿无以为报,可孩儿从未向二老求过什么,今日孩儿有一事相求,还望父母成全”
“殊儿这是干什么,殊儿想要什么爹爹一定会给你,何须这般”
“孩儿孩儿想与晏容成亲”
“什么”许是他们也没料到,我要求的竟是一桩婚事
【啪】一声清脆,我的脸顿感火辣辣的烫
“真是我们对你太溺爱了,你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你可知师徒有情便是违背君臣伦理,真是大逆不道你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门”父亲怒不可遏
禁足三日,父亲母亲没来看过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便是错,我捏着杏花簪发呆,寝食难安,我想了很多办法,似乎没有一件行得通可以让父母亲成全的理由,我便想倚杖他们对我的宠爱,绝食来渴求他们的点头。
果然,这种办法对父母是行得通的,母亲抱着我,父亲在一旁叹息
“殊儿啊,不是为父不愿,晏容确实是好,可实在不可违背君臣之礼啊”
“殊儿,你也知我苏家的一切都是祖祖辈辈为国鞠躬尽瘁所得的,如今你父是朝中重臣,多少名门望族想攀得这门亲事,若我们私自将你婚事办了,待日后被各家发现,苏家可是欺君之罪,罪无可赦啊”母亲抽泣
夜将黑未黑,月光透过薄雾洒在父亲身上,他鬓角的白发晃眼,养育之恩以无以为报,也怎可再平添烦恼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该与二老怄气,孩儿不嫁师父就是了”我语气平淡
见我松口,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但孩儿有一请求,让我再见晏容一面”
父亲颔首
“小姐,你快去,晏公子已在大门外跪了三日,一刻未起,在老爷来你房中前不只与他说些什么,晏公子才离开,想来并未走远”白栀在我耳边喃喃
我的泪水汹涌而出,跑至门外寻晏容
晏容的发丝散着有些凌乱
“晏容”
我用力箍紧他的腰,我踮脚吻上他的唇,柔软冰凉,若时光静置,我愿这一刻永远
“殊儿”他带有怒意,将我推开“不过是元宵佳节的朝夕而已,你又何必当真,你走吧,你我师徒情分也到此为止”
我不敢置信看着晏容,向来温柔的他怎么会说出如此凉薄的话“你所说可是句句属实,我们的朝夕相处,你就没有一分心动吗”
“我向来凉薄”他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