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知否

她当然知道来的人是谁。

“顾公子,你何时教我奏琴啊,我的琴技与你相比,简直上不了台面。”安未未然一脸崇拜的看着顾殇,眸中带着期许。

顾殇看在眼中,只是笑笑:“随时都可以,不过小姐言重了,你的琴技确实不错。”

安未然听到顾殇的夸赞,脸红得如茶花般令人夺目。

夙影什么也不说,只是沉思真望了望马车中的人。

安一南从车中探出头,笑盈盈道:“出府的时间长了些,快回去吧,否则大夫人要怀疑了。”

安未然闻言一紧张:“嗯嗯,快回去吧。”便又下意识的看向顾殇,很快又不觉低下头去。

“一南,你觉得顾殇如何,适合当……”一上车安未然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安一南。

“适合当什么?”安一南挑了挑眉,望着安未然,眸中带着笑意。

安未然脸立马红了,如含羞草一般,一碰便会收叶收脉。

“你知道的……”安未然把头低得死死的,止不住地偷笑。

安一南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夫婿。

是相敬如宾,宜至宜家,瓜瓞延绵再到伉俪情深。

再是夫唱妇随,珠联璧合,琴瑟和鸣至举岸齐眉。

更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殇是“宗之萧西美少年,举觞眉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亦是“云乃儒雅故依然。”

“他若成为你的夫婿,自然是极好的。”安一南淡淡地说。

安未然等的就是这句,她笑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一南,我觉得《诗经》中的这首最适合他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安未然一字一句地念着,偷笑了起来。

“更可谓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赛潘安!”

安一南只是听着,却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棱角分明,一身黑色的衣着却也掩盖不了他卓尔不群的英姿,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觉让人形成一种压迫感,一对剑眉落入几缕乌发中,身材挺秀高颀,神韵独超。

又是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一个男子呢?安一南惊异于自己竟能把这么多细节,不,应该是关于他的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好像是……她上个月受寒热之苦的时候……

那是一月前了。

疼痛早已陷入了神情,啃噬着已经快要到达极限的意志,就如冬日冰地三尺的积雪掩入骨子里,又如夏日烈阳灼烧,炽热与寒冷相生相克,在安一南体内只让她感到生不如死,动弹不得。

那一日,她早感到有些不适,便偷跑出来,待在后花园的假山上。

已经入秋了,她额头上的汗却如头顶艳阳一般。

不知是倒霉还是如何,夙影竟找到了她。

当时安一南早已疼晕过去,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没有多想,竟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口中嘟囔:“终于,过去了。”

夙影不免有些惊异,古书上记载,寒热之毒,非一般人所承受之苦,她竟一人忍了过去。

夙影眉眼中略微酸涩了,好坚韧的女子……

他很钦佩。1

他又意识到安一南目前的状况,慌忙把她背起,小心翼翼地下山。

靠在背上的安一南并不知道夙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这个人是他,她只知道靠着的这个背很宽厚,让人感到很踏实,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她竟想沉沦在其中,直到天荒地老。

“啊呀!姑娘,可算找到你了!”那个人好像是嬷嬷。

“小姐……嬷嬷,咱们快扶小姐进屋吧!”摇儿欲从夙影背上把安一南接下来。

“不用,你抱不起。”

摇儿尴尬地立在一旁,但是男女大防啊,小姐这样若是被刘氏的人看见,怕是又要大做文章,到时候可谓是有口难辩……

刘嬷嬷忙道:“多谢公子找回我家小姐。”

夙影跟着摇儿走近安一南床边,安一南似乎睡得很沉,一动不动趴在夙影身上,怎么都叫不醒。

夙影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他又欲起身告辞,安一南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准走!听到没,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安一南竟像喝醉酒一般,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冷。

这话刚出口,便将周围三人吓到了:“小姐,你……”嬷嬷一脸为难地瞅了一眼夙影,不知怎么办才好。

夙影一时竟红了耳根,伸出手试图松开安一南死命抓着不放的手指,可还是在做无用功,压根扯不下来。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安一南的手依旧未松开,无奈之下,夙影竟陪她在床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安一南醒来时,天早已大亮,窗边传来几只鸟稀疏的鸣叫,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竟发现床头坐着一个人!

他靠在床边,阳光从外面洒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睫毛如蒲扇般密长。

安一南脑海里突然回放起一些昨晚的片段……她立马看向自己的手,脸时白时红。看着夙影在床边坐了一夜,突感愧疚。

安一南叹了口气,她或许并不知道就在那一瞬间,她对他已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眼中又浮现他的模样,安一南竟笑了。

安未然早就察觉安一南在神游,但并没有想到,她竟然莫名笑了!

“一南……你怎么了?”她迟疑且小心地望着安一南,像是见了什么怪事般害怕。

安一南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没…没什么。”她慌乱地向四周乱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安未然似乎明白了,贼贼地瞅了一眼安一南,笑了起来。

见她一笑,安一南有些懵,不知她在想什么,索性闭眼装睡了过去,脑子里竟是那晚与夙影相处的情景……

而夙影并不知道安一南现在怎么想,他警惕的发现四周又起了大雾,如浓烟般席卷而来,包裹着马车,已看不清前方的路,马夫慌乱喝住了马,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怎么办,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啊。”车夫立马怂了,飞奔过去抱住顾殇与夙影大腿,欲向他们求救。

车内安未然听到了动静,向车外探头,可发现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影了,不到片刻,雾越来越浓,夙影也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