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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小奴 第二章 熊孩子欠管教

福禄小奴 春野樱 13763 2024-04-02 21:52

  “我大哥找你。”

  “现在?”

  “他刚回来,一定是有要事要跟你说吧!你直接进屋就好,大哥不喜欢人家敲门,还有……你可别再说我什么不是。”

  虽然只是亥正,在二十一世纪算不上晚,可古代人休息得早,这时间要她到他屋里去,而且还是让于海恩来传话,无波真觉得有几分可疑。

  可于海秀看来确实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有这些不合常理之要求也不无可能。

  再说,于海恩一脸不悦地提醒别在她大哥面前说她什么,似乎真是为了于海恩的事才要她去。

  前天在她鬼扯吓唬于海恩,并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非但没有责罚她,还说要将于海恩交给她整治,兴许是要跟她讨论什么吧!

  话说回来,他虽宠着小自己十七岁的妹妹,可却是很重视她的教育。

  要无浪乖乖先睡后,无波穿上汪嬷嬷昨天送她的旧罩袍,便往于海秀的院子去了。

  于海秀的院里悄无声息,连个守夜值更的人都没有,院中及屋里还亮着灯火,引着她走上前廊,来到门前。

  正要敲门,想起于海恩的提醒,便又将手放下,然后轻声地道:“少当家,我是赵无波。”

  屋里隐约传来他“唔”地一声,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小厅里没见他的人影,只有细微的声音从梢间传来。

  她正要出声,忽见有人自梢间里出来——

  看着眼前那犹如希腊神只雕像般完美又赤果果的男人,她像根冰棍似的定住了。

  “呃……”她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少……少当家……”

  是的,此时站在她面前一头湿发、全果的身上只披了件轻薄的袍子,连重点部位都若隐若现的人正是于海秀。

  像是没预料到她会在自己出浴时跑进来,于海秀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反射动作地将袍子一掩,遮盖住自己一点都不想被别人看见的地方。

  浓眉一拧,他问:“你进来做什么?”

  “我……我……”她想回答,可不知道是太震撼还是吓坏了,她居然突然腿软,整个跌坐在地。

  有着多年腐女资历的她早已饱览无数BL漫画,那些精彩绝伦又赤果火辣的耽美画册,她也已经熟悉到能在脑子里想像。按理说,这样的她早该练就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身了,怎么会……

  她窘得想哭,可是又不想自己表现得大惊小怪的样子。

  见她坐在地上起不来,于海秀上前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见他靠近又将手伸了过来,她吓得往旁边爬了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她的反应及表情让他好气又好笑。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说完,他一个步子向前,不顾她的挣扎及抵抗,两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起。

  她努力地站稳脚步,不敢直视他。

  “恩小姐说少当家有事找我……”她的声音在颤抖。

  闻言,他先是一愣,然后兴味一笑。“我找你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少当家”她陡然一震,突然明白了。

  于海秀根本没找她,是于海恩骗了她,她上当了!

  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转过身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整个晚上,无波几乎无法阖眼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于海秀那犹如希腊神只雕像般的胴体便清清楚楚地刻进她脑海里。

  他的胸膛、肩膀、胳臂、手臂、腰臀以及双腿的线条,再配上他那张好看又性格的脸……根本是她珍爱的BL漫画里那性感、强壮、霸道,犹如行走费洛蒙的攻的模样。

  天啊!怎么会有像漫画人物般完美的人?太不科学了!

  喔不!她真不能再想了,她得赶紧忘记他的样子。

  带着一张没睡饱的脸,她跟无浪来到于海恩的院里,屋里一如往昔传来汪嬷嬷叫于海恩起床的声音。

  于海恩那奸险狡猾的屁孩居然设计她,让她撞见出浴的于海秀。

  “小浪,你在这儿等着。”她说完,迈开大步就往屋里去。

  她可是得到于海秀授命,有着“整治”于海恩的权力。

  进到屋里,她往内室走去。

  于海恩还蒙着头在床上赖着,汪嬷嬷站在一旁无奈喊着,“恩小姐,先生今天会来,你赶紧起床梳洗更衣吧!可别让先生等了。”

  无波走到床边,一把抓起被子。

  被子被抢走,于海恩先是一惊,接着看见是她时立刻怒斥着,“你做什么?”

  “看来你也不是太怕鬼。”她语带威胁地道:“只安分两天胆子便又肥了,不怕我娘的鬼魂来掐你?”

  “少吓唬我了!”于海恩瞪着她,“你娘的鬼魂护的是你弟弟,又不是你!”

  闻言,无波顿了一下。不错嘛,这孩子逻辑挺好的,不过,她会让这熊孩子知道——她比鬼可怕!

  “起床,不然我就把你从床上拽下来。”她直视着于海恩。

  “你敢?”于海恩以挑衅的眼神瞪视着她。

  “你可以试试。”她勾唇一笑,语带警告,“我数到三,一、二……”

  “我可是于家的小姐,是你的主子。”于海恩不服气地道。

  “是你大哥允我整治你,你有什么不爽快的就找他说去。”

  于海恩娇横惯了,哪里容得下无波如此对她。

  “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怕你!”她朝着无波叫阵。

  “就算我拿着的只是鸡毛,那也是你大哥给的鸡毛……三!”无波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未料无波真敢如此对她,于海恩惊怒不已,像只撒野的小猫似的又叫又抓又跳,一旁的汪嬷嬷看得心惊肉跳,却也没出手阻止。

  无波将她猛力地揪到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喷火似的盯着她,“我告诉你,你那点雕虫小技是击不倒我的。”

  “什……”于海恩先是一震,然后露出心虚又羞恼的表情。

  “你骗我闯进少当家的屋里,让我看见出浴的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夹着尾巴逃走?”无波哼笑一声,“你真是太小觑我了。”

  一旁的汪嬷嬷听着,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恩小姐,你……你真……”汪嬷嬷羞得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你怎么敢做这种事?”

  “我怎么知道她会撞见大哥出浴呢?”于海恩一脸无辜。

  于海秀爱静,他回居院后从不让任何人在他居院里走动出入,她只是想害无波捱骂,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发展。

  “现在立刻给我梳洗更衣,乖乖坐在书房的案前等着先生。”她目光冷厉,唇上却悬着一抹威胁的笑,“你不想梳洗更衣也无妨,先生应该不介意你衣衫不整又披头散发。”

  于海恩不依,咬牙切齿,“我偏不!”

  “我无所谓,横竖丢脸的不是我。”无波松开了她,“我出去等候先生,待会儿见。”

  说罢,她旋身走了出去。

  臭小鬼,看我怎么电爆你!

  虽然于海恩终究还是让先生等她了,可她进入书房时倒是衣衫齐整,头上一丝不乱。

  于海恩是个机灵聪明的,尽管心里有多么的不愿不服,可她想于海恩一定看得出来她不是只省油的灯,尤其是她手上还抓着于海秀给的令箭,于海恩再如何桀惊不驯也不得不顾忌她三分。

  尽管于海恩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心思也不见得在书本上,可她却是老老实实地坐到半日的课程结束。

  课程结束,于海恩未等先生离席便先行离开书房,钻回自己屋里去。

  无波送先生离开后再回到院里,乖乖在院里等她的无浪立刻迎上来。

  “小浪今儿都跟着汪嬷嬷做什么?”

  她在书房里陪于海恩上课时便将无浪交给汪嬷嬷照顾,本还担心总是黏着她的无浪会吵着要找她,没想今天他却是一次都不曾到书房外探看。

  “小浪今天扫地抹桌子,嬷嬷说我很乖。”无浪一脸欢喜地说着。

  她模模无浪的头,欣慰又温柔,“小浪真是太棒了。”

  这时,汪嬷嬷一脸疲惫的自于海恩的屋里出来,她吩咐一名丫鬟去给于海恩备午膳。

  屋里的于海恩扯着嗓门嚷着,“我不吃!”

  汪嬷嬷露出无奈的表情,迳自提了槌肩,然后走到廊下,无波与她相视,两人都笑叹一声。

  汪嬷嬷走到她面前,难掩歉疚地道:“无波,真是为难你了,我不知道恩小姐居然……”

  汪嬷嬷一提这事,她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于海秀赤果的样子,让她不禁脸热。

  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藏住满怀的羞赧尴尬,可汪嬷嬷还是觑见她眼底的那抹无措。

  “少当家爱静,不喜欢有人在院里进进出出,所以只要他回府,所有人都会撤出居院,恩小姐便是想骗你去犯少当家的规矩……”汪嬷嬷叹了一气,语带关心地问:“你没捱骂吧?”

  无波摇头,她还宁可自己捱了一顿骂,而不是撞见赤身的他。

  “都怪我没能管好教好恩小姐。”汪嬷嬷感慨万分,“当家的跟夫人不在,少当家又总是早出晚归,跟恩小姐朝夕相处的就是我了,可我真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嬷嬷别责怪自己。”她安慰着汪嬷嬷,“恩小姐还小,将来会懂事的。”

  “希望如此,我真是为她操碎了心呢!”汪嬷嬷说着,又槌肩又捏腰的,“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让她折腾多久?”

  见汪嬷嬷唉声叹气又通体不畅快,一旁的无浪眨巴着天真的大眼,“嬷嬷瘦,我给嬷嬷……”

  说着的同时,他兴奋地做着槌肩的动作。

  汪嬷嬷微怔,“小浪会槌背呀?”

  “小浪会!”无浪兴冲冲地拉着汪嬷嬷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然后便认真地给注嬷嬷捏肩捣背。

  只捏了几下,汪嬷嬷便一脸惊讶地,“唉呀,小浪是真的会呢!”

  无波笑说:“小浪可厉害了,他很小的时候就会给祖母捏脚槌背,祖母对他很是疼爱。”

  “是吗?”汪嬷嬷听她提及祖母,不禁好奇着他们姊弟俩的出身,“我说无波,你跟小浪是怎么被发卖的?家道中落了?还是……”

  无波将原主姊弟俩过往的遭遇给汪嬷嬷说了一遍,简短扼要。

  汪嬷嬷听完之后,眼里泛着泪光,神情怜悯又不舍。

  “真是难为你们了。”汪嬷嬷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幸好买下你们的牙人没将你单独发卖,也幸好买下你们的是少当家……你别看少当家那样,虽然先夫人过世得早,他从小就没娘亲在身边呵护着,可却是个心地柔软的孩子呢!”

  这么看来,于家两兄妹的娘不是同一人。

  像是想起什么,汪嬷嬷又慨然一叹,“少当家都二十七了,我真希望他能赶紧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定下来,别老是跟那些野花牵扯不清……”

  别说是二十七,就算是三十七,在二十一世纪未婚的也多着去了,但在封建时期,二十七岁还未成家立室确实较为少见。

  不过刚才汪嬷嬷说什么野花是何意?意思是……于海秀私生活精彩,男女关系复杂?突然,她想起先前夜里碰见他时,他手上抓着一只女人的绣鞋。

  且慢,他不让人在他院里进进出出,该不会是因为他会把女人带回家吧?

  算了,这不关她的事,不会困扰她。

  汪嬷嬷叹了一气,“不知道当家的跟夫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要是他们在,应该早已给少当家安排婚事了吧?”

  无波语带试探地问:“当家的跟夫人去哪儿了?”

  “当家的为了磨练少当家独当一面,在六年前便带着夫人游历北疆,足足两年才回到黔阳。”汪嬷嬷说。

  她瞪大了眼睛,“为了磨练少当家,就这么离开两年?”

  “大概是担心留在黔阳还是会忍不住插手吧!”汪嬷嬷蹙眉笑叹,“说来,当家的天性自由,年轻时便走南闯北,要不是成家立室有了牵绊,在一个地方哪待得住。如今少当家得以自立,他也就安心地带着夫人到处云游了。”

  天啊,这对夫妻可真是任性呢!

  “那两年时间,少当家不只扩展飞马行在各地的聚点,还整顿牙市,收拾了那些不肖牙人,跟官厅一起扶植正当牙人成立牙行。”汪嬷嬷藏不住脸上的得意跟骄傲,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因为无波是照山来的,对黔阳的一切一无所悉,如今听汪嬷嬷说着于家的事,又觉得看起来不甚靠谱的于海秀可也是挺有本事的。

  “唉,”汪嬷嬷不知想起什么又叹了一气,“少当家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进门呢?”

  看着汪嬷嬷,她忍俊不住地一笑。“看来让嬷嬷操碎了心的可不只是恩小姐呢!”

  汪嬷嬷无奈地苦笑着,“可不是吗?”

  夜里无浪喊着肚子饿,怎么哄都不肯睡下等天亮。

  想着时候虽晚,但还是亥正,去找厨房的詹叔应该还有机会拿点吃食回来。

  果然,詹叔还没睡下,跟几名厨工及仆役还在厨房喝着小酒暖身子。问过詹叔,拿了两颗豆沙包后,她便赶紧揣着两颗豆沙包回去。

  才穿过一道月门步上回廊,忽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站住。”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她几乎是跳起来的。

  是于海秀!

  两天没碰见他,她还兀自庆幸着,没想还是遇上了。

  站在原地,她不动,也不转身,但头皮却一阵一阵热。太尴尬了,她不想面对他啊!

  接着,她听见他接近的脚步声,稳健而沉着,然后停在她身后。此时,她小小的、脆弱又没有节操的脑袋瓜子里已经开始浮现他的模样……

  喔!不行!她深深抽了一口气,小小声地道:“少当家……”

  “这么晚又在外面闲晃?”于海秀刚进府,正要回居院,便见她匆匆忙忙地行走于廊下。

  这两天他没去后院查看恩恩学习的状况,为的就是不让无波见着他尴尬。

  看她那天腿软跌坐在地的样子,应是吓坏了吧?也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撞见男人一丝不挂,能不震惊吗?

  想着让她缓几天,没想还是遇上了。

  话说,他本来不打算喊她的,不知道为何又……

  “小浪肚子饿得睡不着,所以我去找詹叔要点吃食给他填肚子。”她背对着他,声音弱弱地说道。

  “他正在长身体,是容易饿。”他说:“我在他这年纪时,一天得吃五餐才觉得饱。”

  无波低着头没搭腔,此时此刻,她只希望他别再跟她说话,让她赶紧离开。

  见她始终背对着自己说话,瘦削的身子还微微地蜷着,他忍不住苦笑。

  “看来你是吓得不轻呢!”他打趣地问:“打算从今以后都背着我说话?”

  她撞见他赤身是吓得不轻,他呢?他让人看个精光就不惊吓?

  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生气。他明知她吓坏了,不是该避开她吗?为什么还要叫住她,跟她说话?

  “我是吓得不轻,不像少当家似乎是很习惯光溜溜的让人看了。”她冲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她这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脾气真该改掉的,总是这样慰他,迟早会出事。

  被她这么一慰,他顿了顿。这不是她第一次慰他了,而他想……以后还会有。

  不过他一点都不觉得愠恼,反倒觉得有意思。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会慰他、敢慰他,就连他那像头疯羊般的妹妹都不敢。

  “你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吃亏的可是我,我没让你负责便罢了,怎么你倒先怪我了?”

  他语带促狭。

  “负责?”她又羞又急,“我……我要负什么责?”

  “如若是我看了你光溜溜的身体,肯定是会负责的。”他说。

  闻言,她气恼又心急地转身看着他,“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人看见我光溜溜的身髓呢!”

  迎上他那狡黠的目光,她心头陡地一震,瞬间心跳加速。

  此刻的他正用那双深沉中又带着狡猾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她,唇角甚至悬着一抹兴味的笑意。

  可恶!太可恶了!真是没有节操的男人!

  “我在自己房里,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看见我光溜溜的身子。”他笑视着她,“闯进来的是你,你可记得?”

  “我是因为……因为……”

  “因为被恩恩骗了?”他轻笑一记。

  闻言,她愠恼地道:“少当家明知道我是被骗去的,刚才还说我冒冒失失?”

  “你是冒冒失失。”他笑视着她,“恩恩随口说说,你就信了?”

  他这是在说她蠢,居然被一个十岁孩子骗了吗?

  “恩小姐如此胡来,不都怪少当家吗?”她不服气。

  “兜来转去的,还是我的错了?”

  “难道不是?”她直视着他,“当家的将恩小姐交给少当家,恩小姐便是你的责任,你应该多多陪伴恩小姐才是,你可知道有些孩子是因为长期被忽略,才总是惹事生非以吸引大人的注意?”

  书她这番话,他浓眉微微一挑,有点惊奇、有点疑惑地注视着她。

  “看来你对教养孩子的事情还真有点本事……”他勾唇一笑,“把恩恩交给你,我可安心了。”

  “什……”她有点激动,“如果恩小姐真是因为这样而整天惹事,那她需要的是亲人的关心及陪伴,不是我或任何人!”

  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着的小脸,他不自觉地唇角上扬,刚才还一脸羞赧无措的她没一会儿就如此愤懑张扬。

  有趣,太有趣了。

  “少当家只要少点时间跟外面的野花胡搞蛮缠,就能多点时间关心陪伴恩小姐了!”

  他眉心一蹙,“谁告诉你我都在外面跟野花胡搞蛮缠?”

  “是……是嬷嬷说的,她说你……”糟糕,她这样会不会害到汪嬷嬷呢?

  “我可是个身强体健的男人。”他语带暗示,“我没有妻妾,就算在外面跟野花胡搞蛮缠也是正常之事……”

  说着,他向前靠近了她。

  她陡然心惊,本能地向后退,可一退,她踩空了,整个人往后仰倒。

  于海秀眼明手快,劲臂一伸便拦腰捞住了她。

  受困在他的臂弯里,近距离迎上他那双带着侵略性的虎眸,她瞬间屏住呼吸,脸红心跳,脑子里像是有千万颗烟火爆开了般。

  月色下,他清楚地看见她脸颊上那两朵红霞,还有她眼底那抹娇羞紧张。她手足无措又六神无主的模样是那么的可人,教他忍俊不住地欺近她,想将她面上因情绪而变化的每一条纹理都看个清楚……

  像是意识到他可能要做什么,她警觉地开口,“你……你敢?”

  闻言,他眉心一拧。他当然没那种无礼的意图,可此刻语带挑衅的她却教他动了逗她的念头。

  他一手扣住她的颈后,欺近了她。

  “你说……我要是在府里找个通房丫鬟暖床,那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对吧?”说完,他越靠越近。

  “什……”她瞪大眼睛,惊慌又生气。

  暖床的通房丫鬟?他……他是想把她……

  可恶的家伙,他休想!

  就在他几乎快亲上她的时候,她将手中的一颗豆沙包往他的嘴巴死命地塞去,并趁机推开他,飞也似的逃了。

  于海秀咬着豆沙包,瞠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她从自己眼前逃开,愣了好一会儿。

  须臾,他抓着豆沙包,几口便将之完食。

  “有趣,真有趣。”他迳自笑了起来。

  无赖,真是个无赖!根本是个睾固酮浓稠得像浆糊一样的无赖!

  气了一晚上,无波还是余怒未消。

  要不是想着无浪正嗷嗷待哺,像只雏鸟般啾啾啾地等着她喂食,她一定会把两颗豆沙包都往他嘴里塞。

  “唉唷。”见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生气的进来,汪嬷嬷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惹你生气了?是小浪?”

  说着,汪嬷嬷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无浪,慈爱地笑问:“是不是小浪惹姊姊生气了?”

  无浪用力地摇头,“小浪没有惹小波生气。”

  “嬷嬷想也不是。”汪嬷嬷上前牵着他的手,“我们小浪最乖了,是不?”

  汪嬷嬷十分疼爱无浪,尽管他们姊弟俩才来没几天,汪嬷嬷已跟他亲得像是祖孙似的。

  “先生已经来了,在书房里候着。”汪嬷嬷说:“恩小姐也快好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于海恩从她屋里出来,沿着廊道走往书房去了。

  像是故意让人知道她出来了似的,她在木造的廊道上跺得乒乒乓乓响。

  汪嬷嬷瞥了一眼,转而悄声地跟无波说:“今儿只喊了她一声她便起来了,兴许是怕你又亲自出马吧!”她语带促狭,“好了,小浪交给我,恩小姐就交给你吧!”

  “有劳嬷嬷了。”无波感激地欠身道谢,转身便往书房去。

  进书房时她先向先生行了个礼,然后坐到于海恩左后方的位置。

  “今天要学的是内训之慎言……”先生问道:“昨儿要恩小姐抄录的谨行一章,可写好了?”

  无波起身,“回先生的话……恩小姐抄录的谨行章已经放在先生的书案上,请先生过目。”

  那是昨儿下午她亲自盯着于海恩抄写的,虽然她写得不情不愿,字体又歪七扭八,可终究是把谨行章给一字不漏也一字没错的写完了。

  先生用他那严厉又倨傲的眼神睐了于海恩一眼,然后拿起案上的那叠纸,一翻开,他陡地一震,霍地拍案站起——

  “你……你……”先生瞠瞪着眼,愤怒又恼火地看着于海恩。

  于海恩露出得意的笑容,眼底的狡猾顽劣满溢。

  “你……你这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简直无可救药!”先生愤怒至极地将案上那叠抄录着谨行的宣纸一掀,落了满地。

  见状,无波已知大事不妙。

  她飞快地上前拾起,捡了几张后便发现其中几张竟都画了一条瘦巴巴的老狗在大号,便便上头还飞着几只苍蝇,旁边写着“老头臭狗屎”五字。

  她陡地一惊,直觉地转头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于海恩。

  昨天她盯着于海恩抄录时明明没这些东西的,怎么过了一晚……这屁孩肯定是趁昨晚她离开后才将这个夹进去的。

  “先生莫气,实在对不住,是我未详加督察,这才”无波真心实意地向先生致歉。

  “你别说了!”先生盛怒难消,冷然地打断了她,然后用轻蔑不屑的眼神看着于海恩,“是老夫无能,才会因五斗米折腰,接下这没人愿意做的差事。”

  听汪嬷嬷说于海恩先前已气走多位教书先生,想见这位先生接下于家这份差事前已听闻不少。

  “于家是靠着街头混事起家的,吃喝嫖赌,声色犬马,既无学养又粗鄙低下,要不是逮到了机会往上爬,又助官厅整顿牙市,能有今时地位?有这豪邸大院?”先生冷潮热讽地道:“可就算有钱有势又如何?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她明白先生有多么愤怒,可说这些话未免太过偏激且有失公允,就算于家从前是帮闲出身,可如今于家有正当行当及生意,整顿牙市亦是利市惠民的功劳一件。

  “尤其是你!”先生极度轻蔑地指着于海恩,“你的亲娘是低贱的舞伎,也难怪会生出你这种顽劣又粗鄙的孽种!”

  “臭老头!你说什么?”听见先生如此糟践自己的娘亲,于海恩气急败坏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不准你这样说我娘!”

  “老夫说错什么了?谁不知道你娘从前是九重阁的舞伎?若不是让于千岳瞧上,现在不知道已沦落到什么窑子去了!”

  “你!”于海恩气疯了,像头抓狂的小豹子般就要冲向先生,“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无波一把抓住她,语气坚定地道:“道歉。”

  于海恩陡地瞪大眼睛,气恨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一个伴读的丫鬟都比你懂道理。”先生冷哼一声。

  “我说的是……”无波抬起那冷厉的、坚毅的黑眸,直直地望向他,“先生你。”

  此话一出,先生跟于海恩都愣住。

  “先不说先生是读圣贤书的儒者文人,就论辈分吧!”她字字铿锵有力地道:“身为长辈,先生对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话不嫌刻薄且失德?”

  “什么……”先生一震,惊疑地看着她。

  “人是无法选择出身及父母的。”她语气严厉,神情凛然,“恩小姐无法选择她的父母,而恩小姐的母亲也是身不由己才入了风尘,别说她只是个卖艺的舞伎,纵然她卖了身,那也不是她的错。所以……请先生向恩小姐道歉。”

  在一旁听着无波这番话,原本张牙舞爪、一副想将先生生吞活剥似的于海恩冷静了下来,并用一种惊奇的、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被一个丫鬟训了,先生脸上挂不住,抓起书袋子,撂下一句“岂有此理”便恼羞成怒地夺门而去。

  先生前脚刚走,于海恩便快步跑向无波,脸上彷佛写着“我们是一国的”,欣喜若狂地道:“无波,你好样的,老头让你堵得脸都绿了。”

  无波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如此轻蔑羞辱你的父母吗?”

  她说话时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于海恩咽了一口唾沬,有点疑怯。

  “因为你。”无波直视着她,“因为你做了不当做的,说了不当说的,才会使得你的父母蒙羞。为人子女,就算无法荣耀父母,也不该做让父母蒙羞之事,你懂吗?”

  迎上她那严厉的目光,于海恩轻咬着唇,“我……”

  刚才无波为她出头,算是对她有恩,如今无波训斥她,她一时也生不了气了。

  “你知道有多少像你这种年纪的孩子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吗?”无波语气和缓出又严肃,“他们不似你有富裕无虞的环境及出身,有这么多人帮着你,希望你能有所不同,知识跟学养都是你人生的养分跟力量,甚至是你的武器,你的学习态度不该如此消极。”

  “我……”于海恩低下了头,咕哝着,“我不想整天坐在这儿默书写字呀!”

  “那你想做什么?”无波一脸认真地问。

  于海恩抬起眼望着她,怯怯地道:“我想去广和西大街看杂耍,上次爹娘回来时带我去过,后来就再也没……”

  说着,她的眼眶竟微微的湿润了。

  刹那间,无波明白了。她的顽劣任性、嚣张跋扈,其实都只是因为寂寞,因为缺爱,她一直在呐喊,一直在求救,可是没人知晓她内心的孤单跟无助。

  不管她有多可恶,都只是个需要被父母疼爱及关怀的孩子。

  之前无波觉得她很欠揍,可现下……她只想给这孤单的孩子一个温暖的拥抱。

  碍于主仆之分,且古代人可能无法接受“爱的抱抱”,于是她只是温柔地揩去于海恩眼角的泪,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我们来约法三章。”她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只要你每天按照课表默该默的书,写该写的字,我便带你去广和西大街看杂耍,如何?”

  “真的?”于海恩陡地瞪大眼睛,像是黑暗中瞬间亮起的两颗白炽灯泡般。

  “咱们打勾勾。”无波伸出小指。

  于海恩急急地用自己的小指勾着她的,然后再用大拇指跟她的大拇指撼了章,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书房外的墙边,于海秀靠墙而立,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翌日,无波听汪嬷嬷说于海秀将教书先生辞了,而且暂时没打算再另聘教书先生入府,还说往后督促教导于海恩学习之事便交给她全权处理。

  识字跟教书是两件事,她的志向从来就不是教育,而是设计,如今于海秀突然将这种重责大任交到她手里,还真教她头疼。

  本来她想找于海秀商讨并推辞此事,可在发生她把豆沙包塞进他不安分的嘴巴里那件事后,她又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于是,她硬着头皮接下重任。

  不过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教她读书写字能有多难?

  过往教书先生入府授课,就是照本宣科地导读,然后要她抄写典籍诗词,对一个十岁孩子来说确实是无聊乏味。

  于是,无波花了一天时间设计及安排课表,编排了文学、数学、绘画、健体及自然等课程,一天六堂课,一堂课是半个时辰,每上六天便休一天。

  在跟于海恩商量过后,于海恩也同意这样的课程安排,甚至有点期待。

  达成共识后,于海恩不再赖床、不再偷懒,认真且甘愿的学习。当然,她愿意听从无波的安排,也是因为无波给了她一个努力的目标——广和西大街看杂耍。

  无波安排的课程活泼有趣,有时还设计一些小竞赛,邀着院里的其他人一起参与,大家都玩得开心极了。

  每天课程结束时无波会给于海恩一个奖励——纸星星。

  知道自己集满三十颗星星便能去广和西大街看街头卖艺,于海恩每天上起课来都兴致勃勃又兴高采烈。

  这天他们在院里玩跳房子,于海恩的绣鞋绷了线,便拉着无波跟她回房间去换鞋。

  因为不是专责侍候她起居的丫鬟,只进过她房里一次的无波从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看清她房间的内部细节。

  随着她进到那宽敞的内室,看着她所使用的那些物件,不难想像于家人真是把她当小公主般的照顾着、宠爱着。

  此时,于海恩打开一座高五尺、宽四尺,有着对开双门的桐木柜子——

  映入无波眼帘的是满柜子绣样及花色全然不同的绣鞋,目测应该有三十双吧!

  “哇!”她忍不住惊呼,“你是蛤蟆吗?这么多鞋。”

  “都是大哥送我的。”于海恩说着,抬手招她,“你来帮我挑一双。”

  她上前,看着柜子层架上那一双双做工及绣样都十分精致的绣軽,不自觉地微微抽了一口气。

  她大学念的是设计,专攻的便是女鞋,对于鞋子的设计,她总有着各种的想法跟创意。

  为了研习女鞋的设计及打版制作,她宁可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去一家专做订制鞋的工坊打工,不为别的,就为了可以从老师傅那里学到更多的技能。

  没想才打了一个月不到的工,她就在回家的路上发生重大车祸,一命呜呼地穿越来此……

  看着这些绣鞋,她不得不说于海秀的品味真好,虽说绣鞋的样式大同小异,可那鞋子的面料都是上选,而鞋面上的刺绣亦可见绣功一流。

  “这些绣鞋都是珍品……”她忍不住赞美起于海秀来,“少当家的眼光真是了得。”

  “多谢夸奖。”突然,他低沉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一转头便看见十来日不见的于海秀就站在她身后,而且正用一种让她猜不透的眼神注视着她。

  十来日不见,再见到他,她还是涨红了脸,心慌意乱又手足无措。

  “大哥!”于海恩见他来了,雀跃地扑到他前面,一把抱住他,“你可回来了!”

  “嗯。”于海秀低头看着她,笑问:“我去崇山的这段日子,你可有好好学习?”

  “当然有。”于海恩得意地道:“我每天都拿到一颗星星当奖励。”

  他微顿,疑惑地问:“星星?”

  “无波说只要我集满三十颗星星,她就带我去广和西大街看杂耍。”说着,她怯怯探着问:“可以吧?”

  于海秀唇角轻扬,笑瞥了无波一记,“这事……她说了算。”

  迎上他那高深莫测又深邃惑人的眸子,无波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

  不过听他们兄妹俩的对话,他这十来日未曾出现是因为出了远门?她还以为是因为那尺被她塞了一颗豆沙包,不好意思再出现在她面前呢!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不好意思呢?如果他会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就不会意图对她……

  不过假使那天他真吻了她,后来会是什么发展呢?她会变成他的通房丫鬟、暖床工具人吗?

  “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于海恩问道:“不就是崇山吗,那么远?”

  “虽说咱飞马行的快马跑个两天便到了,可也不算近,再说……”他眼尾一瞥,眼流泄出狡黠,“有人不想看见我,我也就不急着赶回来了。”

  有人是指她吧?说得好像是因为自己他才去了十来日呢!谁知道他去崇山做什么。

  “谁不想看见大哥呢?”于海恩一脸认真,“我可想死大哥了。”

  于海秀轻捏她粉女敕饱满的脸颊,“十来日不见,嘴倒是甜了。”

  “我的鞋绷线了,大哥帮我挑双新的吧?”她说。

  “绷线了?”于海秀微顿,“这么不耐穿呀,我瞧瞧。”

  于海恩将脚上的鞋月兑下来交到他手里,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看来这线扎得不密实,无妨,重新缝一遍就好。”说着,他往柜子里的鞋子扫了几眼,挑了一双藕粉色的缎面绣鞋给她,上头还绣着几朵典雅的水仙花。

  于海恩将绣鞋穿上,正好搭配着她今天的衫裤跟头花。

  “继续集你的星星吧!”于海秀模模她的头,然后抓着她月兑下的那双鞋,旋身便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之后,无波才发现刚才的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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