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枍早上醒来的时候,陈荟就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只记得好像很晚的时候,她将他叫醒了,让他吃退烧药。又给他量了体温。
他迷迷糊糊的问她,怎么还没回去。
她一边给他盖被子,又拿起毛巾给他擦脸说:“某个人昨晚说救过我,不能忘。我想着总不能让他烧死吧。”
好几次折腾完,又扶他躺下睡着了。
夏枍刚想爬起来,感觉有些怪怪的。身上怎么凉飕飕的?打开被子的时候,有些懵了。
他,衣服呢?!
陈荟还迷迷糊糊的有些睁不开眼,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再看就见着他坐了起来。
“你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边,趴了一晚上,腰有些酸。揉了揉,又伸手附在了他脸上。
好像没有很烫了。
夏枍被她双手捧着脸,一阵错愕。脸上不自觉的有点升温。嘴被两旁的脸挤的嘟起。眼睛瞪的老大。
她将手放下来。在桌子上找到温度计,直接怼着放在他胳肢窝里。迷迷糊糊的又要倒下去,刚好压在他腿上。
胳肢窝里的温度计冰冰凉凉的。室内开了暖气。夏枍看着她趴在床上又睡着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好可爱。
刚倒下去的人听到笑声,又蹭的爬了起来。
“怎么了?!”
她看着夏枍的笑,这下是清醒了些。
夏枍扯了扯嘴角让自己不要笑的太放肆。将温度计取了下来。
36.7度。烧退了。
他将温度计递给她,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陈荟本还看着他,可是看着看着,好像哪里不对。
男人上身光秃秃的,发达的肌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鼓起。可能是因为房间暖气的原因,有些红。
陈荟猛的转过身,他是好了,可她要发烧了。捏着温度计的手都攥紧了些。
夏枍没想拿这事去逗她。毕竟是个小孩,脸皮薄。
他看着床边放着的衬衣。只能庆幸还好裤子还在身上。不然这张老脸都要丢到外太空了。
“你,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不会担心吗?”
他抓着衬衣套上,看了一眼手机问她。
陈荟依旧背对着他,听着他的话。不太想回应。
却还是眨了眨眼说:“不会。”
身后传来一声门响。然后便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陈荟转过身,他已经洗澡去了。
这个澡,洗的有点久。等夏枍洗完出来的时候,陈荟正在厨房里捣鼓着昨晚就煲好的白米粥。恰巧热了,他也过来了。
头上的绷带被他取了下来,头发比上次看是短了不少,应该是剪过,额前的发尾还在滴水,被他一手梳在了脑后。
“你头上的伤”
她看清晰了,那是一个被重物砸过的伤口。肉颜色很深,是带着血红色的。还有些渗血。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拿着一块毛巾在擦头发,是昨天她拿着给他擦身体的那条。
“纱布打湿了,要重新包。”
他看着她锅里的白米粥,瘪了瘪嘴。走开去拿医药箱。
陈荟正在盛着粥。最后一勺盛好。夏枍又叫她。
“小丫头,帮个忙。”
他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对了一堆纱布无可奈何。有些沾了血,应该是他刚刚想包但没包好的。
陈荟走过去,将那一段染了血丝的剪下。又看了看他头上的伤口。还没上药呢。
“是哪个药?”
夏枍看着那壳子里花花绿绿的药膏。指着一个红的。
“应该是这个吧。”
她刚想去拿,谁知他转眼又指着旁边一个白的。
“好像又是这个。”
她白眼都要翻出来了。不是军人吗?怎么有点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
夏枍是真的忘了。脑袋被砸了之后又烧了一夜。这些小事情都给烧干净了。
陈荟看着桌上的药,找了一会才找到。明明是蓝色的。
她一手撩开他的发,一手拿着棉签给他上药。伤口变的有些暗红。得多疼啊。
“你怎么受的伤?”
她没忍住又问了一遍。昨晚他脑子不清醒,说话乱七八糟的,但她肯定不是摔的。
“不是说了嘛。也许是摔的。”
他看着她轻轻的往他额上吹气,本来只是有些疼的伤口,又变的冰冰凉凉的有些痒。
陈荟看他一眼,一副你看我傻吗的样子。
“不能说。”
她没说话了。
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房间里一股淡淡的清香。夏枍看着那碗白粥,砸吧砸吧嘴巴。就是,没动。
“怎么了?是不喜欢喝吗?”
刚刚她无意间撇见他在厨房对着那锅粥瘪嘴的时候,其实就猜到了。
“你刚退烧,还是吃清淡点好。而且”
她顿了顿,手中舀粥的动作都慢了些。
“这粥我昨晚就开始熬了。一小姑娘大半夜给你熬粥,怎么都得吃点吧。”
他看着她,像是有些对不住。慢慢的喝了起来。
好像也不是很难喝。比印象当中的味道要好很多。
“小丫头,你懂的挺多呀!”
陈荟看着他吃了起来,嘴里还说话。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我十六了,不小了。”
话一说出口,差点没给他呛到。果然是小丫头。
她咬咬唇,手中的勺子舀着粥舀起又倒下。想说什么。
“夏枍。”
“叫哥哥,小东西。”他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几岁啊。”陈荟抬起头看他,嗯,看着也没多大。叫名字好像没啥问题。
“比你大六岁呢。”
“那你长的还挺显小的。”小女孩不当回事,看了他一会。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某人拿着勺的手颤了颤,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顿时碗里的粥就不香了。
他扶着额,劝自己,只是一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小丫头。
“夏枍,你帮我个忙呗。”
“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提点要求不过分吧。”
陈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看着他扶额只当是他伤口疼了。
“我们熟吗?”
夏枍还没平息过来,嘴巴已经快了脑子一步。
“帮什么?”
陈荟没理他前面那句话,全当没听见。
“为了照顾你我连家都没回。今天上午十点我们班要开家长会,可是,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
夏枍看向那个装着委屈的小丫头,歪头看她。等着下文。
“帮我开家长会!”
陈荟对上他的眼睛。很真诚,也很狡黠。活脱脱的一直小狐狸。
“以什么身份?”
“哥哥!”
他还以为她要叫爸爸呢。
“这不适合。”
小丫头想胡闹,但他不行啊。
“我成绩很好的。不会让你丢脸。”
她看着他直接否决,最后说出的话,很平静了。
空气里的香甜一下子变了味道。空调像是关掉了一样,让有些凉了。
他没在抬头,只是静静的舀着粥喝。嘴里是什么味道也没品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起身走到了客厅,去拿放在客厅里的书包。书包被她拿起,人却没动。又转过身,对着他。
“夏枍,我叫陈荟。荟萃的荟。”
她说完,离开了。
夏枍没做声,看着她离开,碗里的粥好像冷了,吃的有些反胃。他将没吃完想要倒进个垃圾桶,端着碗刚伸出去。又想起她说,这粥熬了很久的话。还是仰头喝了。
将厨房收拾好之后,他站在房里好一会。
怎么感觉有点,空荡荡的。
可能是错觉吧,他边想边伸手搓了搓头发。打算再睡一觉。
要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脚下怎么都动弹不得了。
死丫头。
夏枍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个小丫头用一碗粥拿捏了一样。皱着的眉舒展不开。
起身围了围脖,拿一件棉衣,下楼。
外面下雪了,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白雪白的铺在地上。
陈荟踩着雪,吱嘎吱嘎的。在楼下等了也不过就十五分钟。看着那个火急火燎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莫名有些开心。
雪花从天落下,附在他的发上,身上,眼上。他呼着气向她走,将仅有的围脖绕在了她脖子上。
今年的初雪格外的美。
明明她懂得他们没什么关系。也清晰的知道,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她就是还想再试一把,看看有没有可能,他会心软,会找她。反正她总归是找不到家长开家长会的,有可以,没有也无所谓。
夏枍跑下楼看着那个站在楼下吹着冷风却笑裂了嘴的小丫头。就明白了。
这一次,她也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