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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麻烦的香囊

夭矫转空碧 江左泠泠风 3526 2024-11-12 18:49

  翠屏非要拉我来折花,真是奇怪,她迷上花花草草似乎有一阵子了,却不见她在珠玑苑里种上半株。

  翠屏拿着朵桃花,娇羞道:“妹妹,你喜欢桃花么?”

  我见她面泛红晕,觉得莫名其妙,“喜欢,再过几个月便有甜桃,哪能不喜欢?”

  翠屏白了我一眼,“焚琴煮鹤。”

  我故意打趣:“不得了啦,翠屏姐姐进学了?还知道焚琴煮鹤了!”

  翠屏面露娇羞之意。

  我道:“在掖庭的时候,妹妹会去偷偷摘点毛桃,虽不美味,却多少可以垫垫肚子。”

  翠屏怜悯地看我,“妹妹也是吃了苦的。”

  我道:“还好,有谢二照应……”提到谢二,心里还是有些发酸,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徐徐清风中传来一阵清朗琴声,我闭目倾听,心中渐渐沉静。翠屏拉着我道:“走,去看看。”

  明知不妥,可压抑不住好奇,我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去了。

  芳草萋萋,落英缤纷。

  虽对面坐着衣饰华贵、样貌俊美的少年郎上官益,但我只想看那桃树下坐着的布衣琴师。他发色花白,俨然年纪不小,琴声由他的指尖奏出,带着运筹帷幄的沉稳。一个琴师罢了,哪来的这种气度?

  啪的一声,弦断。

  我暗暗后悔扰了这琴音。

  琴师叹道:“今日便这样吧。”

  四郎君上官益看了我和翠屏一眼,赔礼道:“都是学生家的婢女们不懂事。”

  翠屏和我立刻跪下,“奴婢该死,扰了四郎君和先生的雅兴。”

  琴师淡笑不语,上官益抬手让我们起来。他端详我片刻,“你是七弟院子里的夭夭?”

  我点头称是。

  上官益问:“你会琴?”

  我答道:“奴婢不会。”

  上官益笑起来,“怪不得大哥哥跟前的灼华说,你什么都不会,那个小娘子倒是伶俐得很。”

  一提姬灼华,我就没有能镇静的时候,我答道:“奴婢不会弹琴,但会欣赏。”转身对琴师道:“先生虽为琴师,但琴音壮美,如铁骑突出、刀枪冗冗。之后,风清月朗,远离俗世,又有淡泊明志之意。先生是方外高人,为何来京城这世间最繁华的地方?”

  琴师愣了一愣,大笑,“想不到这小婢倒是我的知音。你叫夭夭?”

  我道:“是。桃之夭夭的夭夭。”

  琴师促狭道:“知道了,不是小妖的妖。”

  我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上官益笑。

  琴师道:“夭夭说的有理,我今日便回太白山。”

  我愕然。

  “咣当”一声,上官益匆忙起身带翻了面前香炉,“先生,何必听一个小婢的胡言乱语,益还想再请教些琴艺。”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扫,抬眼却看见上官益脏污的腰带上挂着一只香囊,与我给翠屏做的那只似乎一模一样。

  我疑惑地看翠屏,她已经上前为上官益整理衣衫,举止间毫无生疏之意。

  她把香囊送给上官益做什么?

  琴师缓缓起身,掸落衣衫上的花瓣:“不了,有缘自会再见。”他目中无人地飘然而去。

  上官益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道:“高人!果真是高人。”

  我暗笑,敢于不把你放在眼里的都是高人。

  上官益转身,一个劲对着我微笑,笑得我莫名其妙、毛骨悚然。他道:“夭夭,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翠屏急忙道:“是呢,妹妹还会写字算账,先夫人的嫁妆就是妹妹帮着打理的。”

  翠屏与外人提珠玑苑的事让我很不安,但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让我不忍心责怪,便道:“没有翠屏姐姐说的那般厉害,不过是偶尔看下账本,尽点做奴婢的本分。”

  上官益上下打量我,就跟我去杂货店买绣线一般仔细,忽地问道:“你几岁了?”

  “奴婢才十二。”

  上官益笑道:“怎么比翠屏都高些?”

  我不知怎么回答,呆住。

  翠屏乱扯:“妹妹从过年那会儿开始,简直见风长,上个秋天新做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上官益颇有意味道:“嗯,生得不错,人也不张狂,想必灼华最怕你也去侍奉我大哥哥。”

  背后瞬间渗出冷汗,我满脑子想着怎么溜走。就听翠屏道:“生得虽好,却整天绷着脸。奴婢劝她身为女子当时常笑脸迎人,她却说:没事尽傻笑,跟傻子似的。”

  真想捂住翠屏的嘴!

  上官益大笑。

  “夭夭!”

  救星终于来了!虽然他只到我肩膀高,不妨碍我小跑着恭迎大驾,“七郎君。”

  “嗯。”阿铮似乎松了口气,微微欠身,对上官益道:“叨扰四哥哥了。”

  上官益摆摆手,“不叨扰,七弟弟的婢女有趣得紧,比我跟前的那些强多了。”

  阿铮道:“时候不早,阿铮就先回去了。”

  晚上,阿铮对我告诫道:“四哥那人,最喜欢在脂粉堆里打滚,你没见过世面,可不要被他几句好听话一说,就晕了头。”

  阿铮九岁,勉强到我肩膀高,被这么个小人教训男女之事,我心里实在不痛快,“谁说我没见过世面?我在药铺里,光师父加上师兄弟、打杂的学徒便有十多个男子!”

  阿铮扶额,似乎我冥顽不灵,让他头疼。

  我更是生气,“你小小年纪就惦记这些事情,是不是去了平康坊?”

  阿铮辩解道:“不是不是,是阿衍,他天生便精通这些,只要是女子,就要撩拨几下。别看他才十一,却是去过媚香馆的。”说到此处,脸色一变,“你去媚香馆怎么不叫我?”

  我心里一虚,“你这个年纪,人家不把你轰出去才怪。所以,我就自己去了。”

  阿铮盯着我的眼睛,“所以,就遇上了尉迟循。”

  “你怎么知道的?”我略一思索,“尉迟循告诉你的。”

  阿铮道:“平康坊那种地方,你一个小娘子去,多危险?”

  我道:“那又怎样?表姐还不是在那里待了好几年!”心里难过起来,那样骄傲的小娘子,现在知道了对哪些人要逢迎。忍不住流泪。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翠屏披头散发地进来,“夭夭妹妹,好妹妹,你得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翠屏常用这话哄我帮她做针线,所以我虽吓了一跳,仍点头道:“好,要香囊?还是三娘子那样的间色裙?”

  翠屏没有回答,看看阿铮,道:“七郎君,奴婢和夭夭有话说。”

  阿铮点头。

  翠屏拽着我到屋外,道:“那个香囊,就说是你的,好不好?”

  我一头雾水,“哪个?”

  “白梅花的那个。”

  我一下子想起来上官益的腰间,“你真的给了上官益?”

  翠屏低头不语。

  我气到跳起来,“你把我做的东西送人!还送给个男子!还是四郎君!”

  翠屏捂住我的嘴,惊惶道:“别大声,被人听见,我就完了。”

  明明气得要命,偏偏还不能大声!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你也知道怕被人知道?你是七郎君跟前的人,上赶着给四郎君送东西,算什么?”

  翠屏哭起来。

  越想越是恼火,我脑袋有点发晕,“你意思是说,梅花香囊算是我送给四郎君的?跟你没关系?”

  翠屏满脸是泪地直点头,看上去很可怜,说出的话却很可恨:“四郎君跟前的小妖精已经知道了,揪着我的头发说要告诉我阿娘。夭夭妹妹,这事情被我阿娘知道,会打死我的,七郎君也会恨我。你不同,没有阿娘会打你,七郎君也不会怪你。”

  心里瞬间冰寒一片,和背后的墙砖一样凉,我问:“为什么不找别人?”

  “你生来就在好人家,便是落难那么多人肯帮你,已经有很多了呀,你帮我这个忙又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很好命吗?我也落下泪来。

  “翠屏。”

  翠屏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七,七郎君。”

  “夭夭姐姐,你回屋歇着。她想跟着四哥哥,我叫许嬷嬷办。”

  翠屏簌簌发抖,哀求道:“不要,我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阿铮漠然道:“不会的,你娘虽是我的乳母,但李夫人还没进门,就已经投靠了李家。她本事大得很,会助你心想事成的。”

  我吃惊地看着阿铮。外人眼中他是弘文馆最小的、也是最出色的学生,跟着六皇子春风得意,父亲是云麾将军,上面有个骑射出众的兄长,一大堆人罩着他。实际呢?连乳母都背叛他。

  他孤苦无依,与我一般孤苦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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