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表的蛇鳞覆盖范围更广，甚至蔓延到脖颈、面颊，整个人看上去几乎不像是人类，而是某种即将蜕变的生物。

　　他身上的气息更诡异，像蛇，却又混着某种复杂的咒印之力。

　　我不敢贸然靠近，他们……不对劲。

　　墨小柔面色大变，猛地一把拽住我，声音陡然压低：

　　“别动——他们被下了蛇魂术！”

　　我愣住：“什么？”

　　“那是蛇族最可怕的控魂之术，”她声音发颤，“能将人的意识封存，只留下肉身行动……仿佛傀儡，但他们还活着……意识被困在体内深处，动弹不得。”

　　我脑海嗡的一声炸开。

　　那就是说，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三人，虽然神情麻木，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自己”，还困在身体里挣扎？

　　我咬牙抬起缚魂刃，正想尝试压制他们的气息。

　　墨小柔却抢先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枚泛黑的骨符，指尖划过，一道墨光符阵于地面迅速展开。

　　“锁魂阵，镇灵七息！”

　　她低喝一声，骨符落地，三位队友脚下符文激亮。

　　吴玄机、陆玉清、李长青三人身形顿时一震，像是被某种咒力冻结，定格在原地。

　　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我心头一松，却见墨灵脸色骤变，厉声道：“你怎会墨族断脉符阵？你到底是什么人？”

　　墨小柔神情不变：“我说过，我是暗符一脉的后人。这阵，是我们祖先留下的禁术。”

　　“暗符一脉早在百年前就断传。”墨灵的声音透着警惕，“你掌握的东西，太多了。”

　　“我姑母死时，我亲眼看到她灵灯熄灭。你若真是墨族守者，为何不现身阻止？”

　　两人眼神交锋，气氛骤然紧张。

　　我看了她们一眼，没插话，转而将注意力落在石室本身。

　　之前所有浮雕都严谨对称、线条流畅，但最左侧那一组图案却略显粗糙，且有一枚符印是倒刻的。

　　我缓步走近，按上那一块石面。

　　咔哒——

　　石砖微响，壁面缓缓旋转，竟现出一条幽深暗道，内部墨光隐隐浮动，寒气袭人。

　　墨小柔一眼认出：“这是圣池的方向！”

　　“圣池？”我问。

　　她点头，神情带着复杂：“墨族曾建一处圣池，用以祭炼净化之水，据说可洗净蛇毒与邪咒。”

　　“那里……或许能救他们。”

　　我望向仍被封印的三人，心头泛起一线希望。

　　“走。”我沉声道。

　　我们小心地将三位被控的队友封入符印囊，背在身上。

　　缚魂符、灵骨绳、镇咒钉，一样不落。即使只是临时束缚，也需万无一失。

　　石道很长，墨灵走在最前，手中符光轻微照亮前路。

　　石壁两侧原本刻满繁密的墨族符文，细致庄严，透着古意。

　　但越往前走，墨纹越稀，线条也开始变形。

　　我停下脚步，指着一处：“这不是墨族的符。”

　　那图案细长蜿蜒，像蛇骨，又似灵脉扭结，极不协调。

　　墨灵皱眉：“这些……像是混合图腾，非我族正脉之物。”

　　“像蛇，但又不像。”墨小柔神情复杂，伸手触碰，指尖微颤。

　　“这不是第一次我见到这样的纹路。”

　　我低声问：“你在哪见过？”

　　她没有回答，转身加快了脚步，似在逃避什么。

　　九九靠在我背上，忽然低语一声：“……混合的……血……”

　　我心头一震：“九九？”

　　她没有回应，似乎并非清醒。

　　嘴唇轻启，吐出的，却不是她自己的意识，而是某种残存记忆的低喃。

　　“蛇人与墨……曾共修。”

　　“有一段……和平时光。”

　　“蛇人王……与墨族圣女相恋。”

　　“生下……混血之子……名为墨蛇。”

　　我和墨灵、墨小柔三人面色皆变。

　　“你说什么？蛇王与圣女……有子？”

　　九九声音微弱，语调却分外清晰。

　　“他们曾试图……融合种族……但失败了。”

　　“蛇人族发动叛乱……血洗符谷。”

　　“墨族长老处死了圣女……墨蛇一族，被弃。”

　　她语速越来越快，面色也变得苍白，似是与体内的某种力量在拼命抗衡。

　　墨灵额角青筋跳动，声音低得发冷：“这些从未被记载。”

　　墨小柔也低声喃喃：“我曾在断碑下见过墨蛇二字……以为是谬传。”

　　我心中翻涌不止。

　　如果九九说的是真的，那她体内的血脉冲突，不只是蛇性与人性之争，更是两个被放逐族裔的碰撞。

　　我忽然明白，九九之所以体质异变，可能不是“被嫘欣侵染”，而是她本身……就是“墨蛇后裔”。

　　血脉的融合，自始至终就存在她体内。

　　也难怪嫘欣选择了她。

　　因为她是连接两族的“钥匙”——既能唤醒，也能破局。

　　而我们现在，正在通往这场千年混血悲剧的源头。

　　前方，墨光微漾，一方幽潭在黑石之中浮现。

　　墨灵顿住脚步，声音沉静而紧绷：“圣池——到了。”

　　我们缓缓踏入圣池所在的殿室。

　　这是一座封闭石殿，穹顶残破，星光透过缝隙斜落在池面，幽暗而静谧。

　　池水澄澈无波，水面却漂浮着一道道墨色符文，仿佛活着，在水面游走。

　　池中央，一具干尸盘坐石台之上。

　　那是一具蛇首人身的尸骸，双目紧闭，体表泛灰，气息已绝。

　　它身披破旧墨袍，腰间却别着一物——一枚黑珠，晶莹如墨，纹路回旋如龙。

　　我一眼认出，那是墨玄珠。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

　　墨灵和墨小柔几乎是同时朝前冲出，目光死死锁定那枚珠子。

　　“停下！”我怒喝，但两人都没理会。

　　她们速度极快，身影在圣池两侧划出残影，几乎同时伸手抓向石台。

　　下一秒，两股符力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气浪将水面吹得荡起涟漪，符文在池中翻滚。

　　墨灵冷眼看着墨小柔，手指结印：“你早有图谋，蛇魂术、暗符术……你究竟是谁？”

　　墨小柔脸色阴沉，眼中寒光微闪：“你也不干净。你来这一路，太顺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墨玄珠在哪？”

　　两人互不相让，眼中杀意渐浓。

　　“别逼我动手。”墨灵低语，掌心符文浮现。

　　“动手？你怕不是掩口之术。”墨小柔冷笑，一掌拍来。

　　我看出不好，立刻抱紧九九后退几步。

　　她整个人早已瘫软在我怀中，体温冰凉，气息紊乱。

　　刚刚那段记忆的低喃消耗了她太多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