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叫西门庆,我要开始说谎了
先不说为什么李瓶儿会来青州城,
这种被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可是和李瓶儿清清白白的啊!
西门庆喉结一滚,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柳蘅芜这小妖精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眼角瞥见李瓶儿攥帕子的手直发抖,他忽然福至心灵:
对啊!
我和李瓶儿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可怕的。
还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彻底死了心。
看这小娘子,模样纯真,透着股人畜无害的味道;再看她瞧见柳蘅芜时微微发抖的手,必然是气的。
想来她现在定是少女怀春的年纪,满心向往着一个完美无瑕的如意郎君。
对付这种女人,我只需作出一副荒诞不经的烂人模样即可!
此局已解!
我叫西门庆,我要开始说谎了。
“小娘子是我新纳的妾室!”
西门庆陡然气势一升,震得柳蘅芜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
“实不相瞒,”
“勾栏里偷花酒赖账银钱、青楼中宿粉头不给缠头、酒肆内摸粉娘袖中钗环、佛堂前戏尼僧私塞金簪——这些腌臢事我件件做过!”
“背后嚼舌根坏人名声,收了主家银又吃里扒外,表面充正人君子暗地藏春宫图,见着二八娇娥便涎着脸调笑,家中三妻四妾偏还要与勾栏粉头私通款曲,”
“赌坊里赖骰子、马场上抢人坐骑,连街头卖唱的小娘子也不放过,见天价在烟花巷里混,银子花得像流水偏还要在哥几个面前装穷酸。”
“这些个人憎狗恨腌臢勾当,我西门庆一肩挑之!”
西门庆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完,巷子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货郎差点把草靶子摔地上,斜对面茶楼二楼探出七八个脑袋。
西门老爷振振有词,俊朗的脸上毫无愧色。
柳蘅芜在一旁憋笑憋得浑身发抖,髻上金步摇跟着乱颤。
她家这位爷真敢说啊,再这么胡诌下去,莫不是还要抖落说自己当年去勾栏偷吃花酒不给钱的事儿。
瞧这情形,莫不是这登徒子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小娘子毫无兴致?
念及此处,柳蘅芜心里一阵窃喜,丹凤眼眸不自觉弯成月牙,原本紧绷的劲儿也卸了下来。
李瓶儿杏眼瞪得溜圆,樱唇微张活像离水的鱼。
忽而耳尖泛起潮红,攥着帕子的手越收越紧。
西门庆见状,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
对!就是这样,大骂我一顿然后再也不见!
你找你的好郎君,我过我的安稳日子。
西门庆眼里流露出期待。
‘老天爷!这世上竟有这般坦荡的男儿!旁人藏着掖着的腌臜心思,西门哥哥居然就这么明晃晃摊在日头底下晒!’
对比那日蒋竹山遮遮掩掩的丑态,李瓶儿愈发觉得这西门哥哥光明磊落。
这样的如意郎君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大官人...…”她声音打着颤儿,指甲掐进掌心才没扑上去,“真……真性情!”
西门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这姑娘怕不是脑壳有问题?
他都把自己诋毁成这样了,正常人早该甩脸子走人了吧?
李瓶儿却越想越激动:那些个酸儒秀才惯会装模作样,哪像西门哥哥这般磊落!
况且这世上哪个男子不偷腥?敢说真话的才是真汉子!
她偷眼打量柳蘅芜——这狐媚子能做得妾,她李瓶儿为何不能?
“奴家瞧着...…”她忽然拎起裙摆往前蹭了半步,小脸几乎撞进西门庆胸膛,“大官人还缺个端茶递水的...…”
柳蘅芜丹凤眼一挑,披风倏地抖开。
西门庆只觉一阵香风扑面,整个人被拽得踉跄两步,后腰撞上青砖墙才稳住身形。
“妹妹说笑呢。”
柳蘅芜葱指搭上西门庆肩头,指甲盖在日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
“西门大官人最是挑剔,端茶递水也得是...…”
她故意挺了挺胸脯,襦裙系带发出“咯吱”一声哀鸣,“得是这般模样的。”
李瓶儿气得小脸煞白。
这骚狐狸竟敢当面羞辱她!
正要发作,小脑袋灵光一现。
她忽然想起戏文里的桥段:
那些个宠妃不都是靠体贴入微把皇上勾回来的?
当即摸出帕子抹眼睛:“是奴家僭越了...…”
李瓶儿嗓音脆生生的,带着几分娇俏:“方才在街角瞧见大官人,奴家便想起前些日子在茶坊……”
“若不是大官人出手相救,奴家可就要遭歹人的毒手了。大官人当时那般英姿,奴家一直铭记在心。”
“茶坊?”柳蘅芜声调陡然拔高,“大官人不是跟我说前些日子去桃花山找英雄好汉了?”
西门庆只觉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新号,别整啊……
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圆谎,忽觉袖口被人轻轻拽了拽。
只见李瓶儿低垂着头,白皙的脖颈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轻声道:
“那日若不是大官人,奴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后本想好好答谢大官人,可大官人匆匆就走了。”
柳蘅芜笑得花枝乱颤,指甲都快掐进西门庆肉里:“大官人这是分身有术啊,桃花山、茶坊两头都不耽误,真是好本事!”
西门庆看似平静,实则已经被两个女人整的没招了。
可恶的李瓶儿,你就这么报答大官人的恩情?
还有这个柳蘅芜,怎么就偏偏今天要他陪着出来逛街?!
这两个女人一台戏,他倒成了被架在火上的猴儿!
正焦头烂额,忽听李瓶儿轻呼:“哎呀!”
只见小丫头拎着裙摆往他怀里扑,杏眼水汪汪的:“方才追大官人时崴了脚...…”说着真把绣鞋一褪,露出截白生生的脚腕子。
柳蘅芜气得直翻白眼。这死丫头比她还会演!正要撕破脸,却见西门庆突然蹲下身,大手径直握住李瓶儿脚踝!
“是这儿疼?”他拇指在踝骨上不轻不重一按。
李瓶儿浑身一颤,耳尖红得滴血:“嗯哼...…嗯...…”
西门庆心里门儿清:这小丫头脚脖子比玉镯子还滑溜,崴个屁的脚!
但是西门老爷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只想赶紧先把这两个人分开,别再把西门老爷那点事全抖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