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海与宁默认识这么久以来，见到的是宁默处处想在别人前面，料敌先机。
包括见到宁默扛了一包甲片回来，缝在罩帽和长袍上。
即便他心中疑惑，也是乖乖的有样学样。
和宁默一样，也靠着这一身甲片，在刺客的偷袭时，救了自己一命。
现在的他对宁默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在接受粘杆卫询问时，已经被郑重的警告了，围猎那天的事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可他还是想都没想，把当天自己经历的一切和宁默和盘托出。
“那天吧，一开始挺正常的，就给四皇子真王殿下引鹿。”林大海的语速很慢，还在细细的回想，不想遗漏一点信息，“但是我总感觉真王殿下心不在焉。”
“射出去三五箭只能中一箭，这射箭的本事，连我都不如哩。”
宁默想起了温良恭说过的那个传言，有点好奇的插了一句，“他没对你做点什么吧？”
林大海还在回忆当天的事，脑子没转过弯来，脱口而出，“没有啊！做什么？”
宁默为自己的龌龊羞愧了一秒，随即摆摆手，“然后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的停下来，抬头看天。也不知在看个啥。”
听到这里，宁默脑海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信号弹。
花火穿云箭？
四皇子在等信号？
难道他知道会发生什么？
“突然，就有刺客杀出来了。还射了我两箭。”
“箭刺在身上，就像被马车撞到了一样，我就飞出去了。”
讲到这里，林大海咽了咽口水，显得有些后怕，又撩起衣服，给宁默展示身上的淤青。
“我也不敢站起来，就趴地上，偷偷瞄着，看着那两个粘杆卫冲上去，护住真王殿下，和他们打了起来。”
“那两个人好厉害的身手！”林大海心思单纯，很快就从后怕中缓了过来，手脚并用的给宁默展示粘杆卫的敏捷身手，“刺客射出去的每一支弩箭，都被他们躲掉了！”
“几个照面，就把刺客斩杀了。”
“再然后，粘杆卫就放了信号弹，护着真王殿下回去了。”
什么？
宁默听的吃了一惊。
同样是内廷粘杆卫，四皇子的就勇武过人，大皇子殿下的就不堪一击？
再加上那两个巧和的哑弹。。。
宁默没有对林大海说出心中想的，那样只会让这个憨厚的老兄徒增烦恼。
两人最后约定，第二天去粘杆卫总部碰头。
宁默脑海里是一个又一个散乱的线索，无心再做什么扮猪吃虎的表演，寻到牙行，匆匆完成内城宅院的地契交易，便回了家。
进了院子，宁默就又一次被震撼了。
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来自街坊四邻的馈赠。
多是些日常物品、自家的产出，瓜果糕点，棉鞋被褥，竹筐拖把。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一张，和这简陋小院完全不搭的红木八仙桌。
街坊四邻也太热情了吧！
还没等母亲杨氏和宁默介绍完，这些都是来自谁家的礼物，周嫂就提着两尾大白鲢走进了门。
周嫂扫了一眼周围的礼物，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来的迟了！
显得这两条鱼有些寒酸，拿不出手啊！
周嫂黝黑的脸皮显得有些红润，不等杨氏开口，赶忙把鱼挂在了厨房外墙上，这才开腔，“大妹子，我家那个没用的，刚打了两尾鱼，送来给宁默和小娃子们补补身体。”
她生怕杨氏拒绝，故意借口是给孩子们送鱼，眼神一直瞥向宁默。
这下是戳中了杨氏的软肋，杨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言拒绝，“周姐，你也太客气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一直以来豪爽直率的周嫂，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扭捏了起来，“哪有什么事，没事，就是来看看你，看看宁默。”
宁默看到周嫂的架势，大致猜到了她的来意，并没有没出声。
劳动人民的朴实，让大家总是攒着自己的人情，舍不得随意使用，期待有一天真正需要的关键可以发挥作用。
可是多数人不知道的是，频繁的利益交换，才能让关系越来越牢固，直至密不可分。
前提是，你为别人的付出支付了对应的回报。
善解人意的杨氏，上前握住了周嫂的手，轻轻的说道，“周姐，咱们是自己人，有事你就直说好了。”
周嫂的脸更红了，“大妹子，不怕你笑话。”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像你家默儿这么有出息，又是得了封赏又是进了粘杆卫。”
“那个小崽子不愿意跟着我们卖鱼，说一辈子没有前途。”
“可我家是什么条件，哪能给他寻到一份好生计。”
周嫂又偷偷瞥了一眼宁默的反应，宁默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周嫂。
她吞了吞口水，继续小心的试探，“这不，你们家默儿进了粘杆卫了，飞黄腾达了，我想。。。我想。。。”
“能不能请他帮帮忙，给我那小崽子寻份活计。”
杨氏为难的看了眼宁默，这已经是今天第八户来托宁默办事的了。
之前的几户，她为了不让孩子为难，都委婉的拒绝了，可这周嫂，与自己家关系实在匪浅，宁默不在的这大半个月，她还帮衬了家里许多。
要是自己马上拒绝了，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在身边所有人眼里，马上要进粘杆卫的宁默，已经成了石门坊了不得的人物。
粘杆卫是什么？
皇权特许的权力机关！
从街边小贩到朝廷大员，没人敢开口拒绝的，一等一的暴力组织！
趁着宁默还没入职的空当，街里街坊的赶紧来送送礼，混个脸熟，保不齐将来有需要他宁默帮忙的地方。
宁默笑了笑，他此时有点理解，前世那个胜天半子的厅长了。
他理解母亲杨氏的想法，主动点头应允道，“周嫂莫急，我这不还没进粘杆卫吗。”
“等我进去之后，一定找机会给他留意留意，寻个合适的生计。”
周嫂本想着和杨氏说说情，只要她应允下来，宁默这么孝顺一定不会拒绝。
现在听到宁默自己主动应承，大喜过望，她连声道谢，“默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周嫂一定记着你们家的好！”
杨氏看到儿子懂事的替自己考虑，心头一暖。
“咱们两家的关系，还客气什么！”宁默不在意的笑了笑。
人情世故，哪里都免不了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