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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一章血色浪漫

言无咎 5342 2024-04-03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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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一匹黑色战马出现在原野上,进入石青的视线。

  “黑雪!”石青惊呼一声。黑雪是祖凤的战马。怎么出现在这儿?祖风呢。。。这一刻,石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祖凤――那个冷峻、倔强的假小子,石青甚至不知道她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就已经深深牵挂了。就像初恋的对象,没有表白,没有亲密,一切都是那么模糊,那么朦胧,可却无声无息、毫无理由地篆刻在心。

  石青风一样地卷过去。

  是祖凤!

  临近了,看见黑雪上还有一名骑士,骑士的脸埋在马鬃里,兜鍪掉落,露出长长的秀发,此刻,正一动不动,软软地趴在马背上,看不出是生是死。细细的凤尾枪一端横搁马背,一端紧紧篡在手中。

  石青伸手欲扶,还没碰到,又像被蜂蜇了一般缩回来。

  他有些害怕。

  须臾,伸出手,先探到祖凤颈后大动脉上,略略一试,他精神一振,飞快地扶起祖凤。祖凤嘴唇干裂,双目微阖,脸白得向瓷一般,没有一点血色。只有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透露出生命的气息。

  “水!”石青叫喊一声,小心抱下祖凤,让她斜躺在自己怀中;仔细察看。战袍上到处都是血,好在不是她的;皮甲完好,没有箭簇、兵刃留下的痕迹。

  嘘了口气,石青接过万牛子递过来的水囊,轻轻捏开她的小嘴,将水囊偎过去。

  清凉的水流进口中,祖凤开始吞咽。。。随即,眼皮一抖,睁了开来,露出茫然双眸。

  看到石青,她喃喃说了一句:“子弟骑完了。。。”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一团死水。

  石青不由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没有。只要有你在。子弟骑就不会完,我们还可以重新组建的。”

  “为什么是我们。。。”祖凤下意识地问着:“爹爹呢?三义连环坞呢?难道他们。。。”两滴泪珠悄然滚落,她仿佛未觉。晶莹的眼中只有浓浓的悲哀。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好生歇着。”石青拂过她的长发,柔声道:“我们这就去找大督护,他们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没有吗?我要去找爹爹!”祖凤一挣,想站起来,却一阵昏眩,再次晕了过去。

  石青没有惊动她,此时的晕睡,更利于祖凤身体恢复。沉默地抱着祖凤上了战马,他带着征东军继续向前。

  行了一程,祖凤再次苏醒过来。她软软躺在石青怀中,将三义军的遭遇说了出来。

  拂晓时分,汝南郡望乐弘率三千世族农庄兵和两千豫州兵,扮作悍民军,冲进三义军大营。他们早有准备,随身带有镐铲,火气之后,迅速用土铺出一条隔火带,以此据守。

  三义军伏兵尽处,四面围攻,注意力全部乐弘吸引。两千悍民军乘船而至,瞒过三义军斥侯,突然从背后展开攻击。正北方毫无防备的一千五百名三义军被驱进火场,活活烧死。

  祖胤知道大事不妙,收拢部属向南突围;悍民军、豫州兵、农庄兵随后紧追;两军打打跑跑,一路厮杀;午后,三义军只剩两三千人马,眼见就要全军覆没,祖凤请缨,率子弟骑阻击敌军,掩护大部撤离。

  八百子弟骑,有一百骑提前南下汝口,剩余七百骑奋勇阻击,无一人后退,无一人降敌。与六千敌军拼死搏杀,最终全部战殒。祖凤力尽昏迷,黑雪护主,带着她向东而来;遇上石青。

  石青早知三义军不妙,没想到三义军的遭遇比他想得更惨。张遇得到悬瓠城和乐弘相助,麾下上万大军。相反,三义连环坞遭此巨创,还能保住吗?

  “祖大督护一定恨死我了。。。”石青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苏醒后,祖风很淡漠,很平静,没对他表现出任何怨艾;他却很内疚,恨不得祖凤痛骂自己一顿才好。

  “农庄兵出现后,我们就已明白;张遇要占据汝南、谯郡,他不会放过我们;三义军不愿投降,就逃不过这场厄运。棋差一着,便是如此结局。爹爹说,这是命运,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命运。他没有怨你,只是可惜你也不能改变命运。”

  “不。”石青的手臂紧了紧,似乎想让祖凤感受到他的力量。“祖凤。不要灰心,不要丧气,我们一定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暮色四合,征东军逶迤着向汝口进发。

  三义军从谯郡乘船,在汝口登岸,奔袭悬瓠城。三义连环坞的船只暂泊汝口,等待消息。如今失败,汝口已是三义军唯一退却之路。

  全军现有志愿兵两百八十多,义务兵四百四十,民部老弱还近四百,合计一千一百人。战斗力折损一半。大伙很沉默,气氛很压抑。追兵不知是已安营驻扎了,还是被三义军吸引去了,半天没见踪影。但没有人认为,他们是安全的。悍民军的游骑一旦腾出手来搜索,他们依旧难逃被追击的命运。而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和敌人缓和的余地了。

  “看那边。。。。。。”有人指着前方右侧惊叫出声。

  两三里外,残旗歪倒,尸横遍野。是一个结束了厮杀的修罗屠场。

  “是我们阻敌的战场。”祖凤挣了一下,稍稍直起身躯,淡漠的脸上涌起一层悲戚。

  折断的兵刃,残缺不全的尸体,倒下的战马躯体。。。有子弟骑,还有更多各种衣着的敌军。

  战场上,唯一透露出生命气息的,是一二十倘佯来去的战马,它们围着自己的主人低声哀鸣。这些战马受惊后跑散,现在又回来找寻主人了。除此之外,没有活人的踪影;厮杀没有结束,三义军和敌军继续着追杀与被追杀的游戏。东南方原野上,留下大军践踏的痕迹。

  “爹爹再向汝口撤退。”望着原野上的痕迹,祖凤说着,眼中有了些生气。

  “传令!会骑战的,收拢战马。民部,分割马肉,制作干粮;义务兵收检衣甲武器。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连夜赶路。”石青刚刚说完,耗子便飞跑着到处传令。

  这个少年身手灵活,头脑便给,石青将他收在身边当了亲卫。

  石青担心祖凤看到死去的同伴伤心,带着他远远离开战场;将她放在厚厚的草地上,喂她喝了些水,耗子便送来烤熟的马肉。将肉撕成极小的一绺,石青送到祖风嘴边,柔声道:“张嘴。来。多吃点肉食,力气恢复快些。”

  祖凤微微一怔,随后听话地张口噙住,慢慢咀嚼起来。

  伍慈走了过来。他精神挺好,看不出半点沮丧的模样。涎笑道:“蝎帅。有何吩咐?”

  “你不是想当官吗?现在,我任命你为随军参赞。”

  石青一句话,让伍慈喜得扑到在地,跪拜连连:“谢蝎帅提携。。。慈定当。。。”

  “好了。”石青打断了他的表演。忧虑道:“如今征东军士气不高,不堪使用。这如何使得?你给我参赞一下。应该怎么办?”

  伍慈眼睛咕噜转了两圈,一笑道:“蝎帅,你看这样如何。。。”

  夜空无星,灰蒙蒙的月光被阴云隔去大半。

  一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干净,能用的东西被征东军整理好驮在几十头耕牛上。征东军整装待发。

  “诸位!前方很危险,前方有敌军,但我们征东军必须向前,必须和三义军回合,共同承担艰险,共同杀出条生路。”石青声音很冷很硬,金石一般。“志愿兵随我前驱。遇敌杀敌!逢阵冲阵。义务兵和民部随后紧跟,不得拖延。”

  这时候,义务兵中冲出一个憨厚的后生,大声叫道:“蝎帅,俺要和你一起去。”

  “嗯?”石青沉吟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跟随我?难道不怕死!”

  “俺叫黎半山。蝎帅问俺怕不怕死。。。老实说,俺怕。谁不怕死呢?可怕有啥用?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了。俺想跟着蝎帅拼一次,死了去个俅,活下来,活个富贵安逸。”后生一口本地口音,好在大伙都能听懂。

  “说得好!要死鸟朝天,不是万万年。”石青高声赞叹。“黎半山,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若是能活下来,富贵前程有你享用的。”

  “蝎帅!我也要!”

  “还有我。。。”

  。。。。。。

  十几个义务兵站出来,吵吵嚷嚷要跟随前往。

  “万牛子。”石青高喊一声:“现在你就是我的亲卫队长,这些人都是我的亲卫,你带好他们,我们杀敌去。”

  “杀敌去。。。”一群毛头小伙跟着起哄。

  “杀他狗日的。”

  “他奶奶的,敢惹我们征东军。。。”

  志愿兵们跟着骂骂咧咧起来,露出兵痞悍匪本色;他们可不愿被一群毛头给瞧低了。

  “出发!”

  夜色之中,石青揽着祖凤,一摆缰,黑雪迈开了碎步。

  “我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祖凤的声音有了些波澜。

  “能!一定能!”石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满是信心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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