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的那些青春

哪有青春不轻狂,哪有幼时不天真。

人工降落伞,我也玩过,那时我童年时做过的最烂漫的一件事。

那年我十一岁,年龄不大,但却有了自己的小跟班。跟着我玩的,无非就是因为年龄比我小的,所以叫小跟班。那三个小跟班分别叫江,良,全,都是八九岁,我们四人只要一放假都会一起玩,到田野里偷东西吃,捉迷藏,总之就都一起。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村里的发展,很多的田野都被征收了,用来建厂房,发展小工业,其中就有一个小厂房是生产塑料袋的,而且它的塑料袋不是像我们现在去超市或者市场买东西的那种小塑料袋,它生产的是很大很大的那种塑料袋,起码可以装上一辆家用小车那种大塑料袋,而在这厂房的旁边就有一块空地,他们经常把那些大的胶袋放在那里,也是因为这些袋子,我就有了降落伞的想法。

很多的人在小时候都有一个飞翔的梦想,而我也是这大多数的一员,也拥有这梦想。

刚好那时村里很多土地都被开垦,填土,填高,再填土,于是就有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地基。而那地基已经被我和三个小伙伴玩了很多遍,已经没有新意。而大哥就是能比小弟多想多干事的人,这就是大哥为什么就是大哥。就这样,我将我要尝试人工降落伞的想法告诉他们,他们无不拍掌称快。

现在想起来,当然是觉得很可笑,但那时就是一个惊天地的想法,我们一行四人,外加其中一个伙伴江的姐姐也加入,她叫妹。不知是不是被我这伟大的想法吸引,进而羡慕,最后加入,我也没反对她的加入,反正她年龄比我小,影响不到我是大哥的地位。

我们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有计划的,我们选择了一个午饭十二点的时间去偷袋子,那时,那厂的人少,都去吃饭了,只有一个大爷在看厂。然后,安排江与全打架的戏码,妹负责劝架,进而求助大爷,成功分散大爷的注意力后,我和良就去偷塑料袋。

计划很完美,过程也不错,我在角落里看着江和全打得非常认真,两人在地上打滚,而妹演的也格外认真,哭着向大爷求助。我和良看准机会,就把一个很大很大的袋子偷走,然后到我们几个约好的地方相见,只是等来的只有妹一人。

妹喘着大气说:“你快点去帮忙,我弟跟阿全打起来了。”

阿良笑着说:“打得真是认真。”

妹又说:“他们是真打起来了。”

我心里骂了一句老师常骂我的话:“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们三人就去劝架。去到的时候,阿江跟阿全已经被大爷隔开,但两人还愤愤不平地冲着对方要动手。幸好大爷还没有变成老大爷,他一手扯着一个的衣服,使阿江与阿全保持距离。

我大骂道:“你们两个扶不起的阿斗,在这干什么?打架?”

大概因为我是大哥的原因,二人见到我,都停住了手。我叉着手说:“你们两个阿斗,都跟我走。”

大爷看到我们到来劝架,就把阿江与阿全松开,说:“快,小屁孩,回去吧,别再打了。”

我向大爷道谢,然后就领着几个小弟跟阿妹回去。我们回到了那个三四米高的地基,坐在地基的上面,商量着跳伞的事。

我说:“我们一会儿拿着这大胶袋,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们觉得怎样?”

阿良说:“从这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吧?”

我皱着眉头看着阿良。

阿江说:“没事,才这么高。”

阿全又说:“对,而且下面还有草,下去也不会痛。”

阿江看着阿全点点头。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又和好了,但我还是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微笑的点点头。

我向阿妹说道:“妹,你害怕吗?”

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说:“不怕不怕。”

我站起来说:“那现在我们要决定谁先跳了。”

阿良说:“对,谁先跳,谁后跳?万一我跳了,伤了,或者死了,你们不跳怎么办?”

“肯定会跳,我们肯定跟着跳。”阿全说。

“就是,只要有人跳,我就跟着跳。”江说。

阿良说:“好,如果后面有人没跳的话,每人赏他一巴掌,好不?”

大家听了,觉得都有理,都表示同意,包括妹。阿良看到大家都答应,拿起袋子,就想跳。这时,我觉得要显示我作为大哥的胆量了,我拦着阿良说:“我是大哥,我先来。”

我从阿良手中拿过袋子,这胶袋还真大,大到令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站在地基上,往下看,虽然不高,却有些害怕。阿良见我久久不跳就说:“等什么,跳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会个屁,我要等风来,你没看过电视吗?跳伞的时候都是很大风的。”

阿江说:“对对对,要有风。”

得到阿江的肯定,我就顺着说:“你以为我不敢跳吗?但要科学跳。”

我站在那里,伸开双手,装着一副等风来的样子。果然,黄天不负有心人,只是一会,就吹来了几阵大的风。

我立刻拿起袋子,深深地一跃,便跳了出去。我以为在风力的作用去,我会慢慢地落地,然后在空中还向我的小弟不停的挥手,很潇洒地落地。可现实是,那完全是自由落体,当我跳出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下降的速度超乎我想像,我想大概用了一秒,我就落地了,落地后,我的左脚,传来了一阵剧痛。

我缩着身体,摸着左脚,真的很痛,不过我不能叫,我要忍着,要有大哥的气势。更重要的是我大叫的话,上面那几个小的就会不跳,做人就是这样,“不怕衰,最怕没人陪”,我强忍着把自己痛苦的表情压下去,用尽力气,强装着没事说:“没事,下来吧,我在下面等你。”

阿良说:“好,轮到我。”

说完,阿良就走下来拿那大胶袋,我就强爬到一边,坐着看他们跳,那一刻,我简直比演员还会演。

阿良大声地问我说:“你真没事吧?”

我说:“没事,只是擦伤一点点。”

我知道,要是我说完全没事,他们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就故意说皮外伤。

阿良又说:“你刚才跳伞最大的问题是不专业,刚跳,你双手就放开了袋子,这是不对的,你应该死死抓着袋子才不会有事,你看看我是怎么跳的。”

我心骂道:“你奶奶的,还教我,你以为我想的,我是做自我保护,才放开袋子的,我就看看怎样死下来。”

阿良做了一个深蹲的姿势,然后就往前跳,大概一秒,就落地,跟我的落地时间差不多,真是用实例证明“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科学性,只是那代价真的是很痛。

我忍着痛笑着问阿良:“怎么样,不放手,好点吗?”

阿良摸着右脚说:“奶奶的,很痛啊!”

我小声地说:“小声点,不然他们会不跳的。”

阿良白了我一眼,说:“你们快跳,不跳要挨巴掌。”

说完,阿良就一拐一拐地走到一边,看来他没我伤的严重,阿江跟阿全看着我,又看看阿良。我就继续用甜言蜜语诱惑他们跳,而阿良就用要挟恐吓的方式。在我们的甜蜜威挟下,他们两人也相继拿着袋子跳了下来,倒是他们两个矮小的厉害,只是叫了几声就没事了。

最后就是阿妹,我们抱着男女平等的原则,默认了妹也要跳。妹拿着袋子,在上面犹豫了很久,也没跳。阿良就说:“再不跳,就要挨巴掌了。”

妹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敢。”

我就说:“不敢也要跳,快跳。”

妹说:“我不敢。”然后就流下眼泪。

阿江说:“姐,不想跳就不要跳了,很危险。”

阿良说:“不跳就抽她。”

全应声说:“对,抽她。”

阿江说:“我代姐给你抽好了。”又望着妹说:“姐不要跳了,我代你挨巴掌。”

妹说:“不行,弟,还是我自己挨吧。来,我不跳了。”

我说:“那你下来让我们抽。”

妹哭着下来。

然后我们三人就商量着谁先抽。阿江不参与在内,最后还是让我先抽。我看着阿妹流着泪的眼,二话不话,举起手,“啪”一声,轻轻地抽了一下。阿良看着我说:“不是抽吗?怎么力气这么少,我爸打我都是很大力的。”

我其实也想抽,我很后悔当初不支持让阿江代他姐姐受罚。当时我看着妹的泪眼,实在是舍不得用力,说:“我怎么可以跟你爸相比?他多大,我多大,我抽是抽完了,到你了。”

阿妹小声地向我说了声“谢谢。”

我说:“不用谢,都抽你了,你还说谢谢,有病吗”?我又向阿良说:“到你了,快动手。”

阿良地手举在半空,停了一会,又是轻轻地抽上去,说:“算了,没意思。”

妹又说谢谢,估计她是预备好被痛抽的,现在只是轻轻一摸,所以很快乐。

接着是阿全,也是轻轻地抽了一下。妹也是回谢谢。

最后是阿江,本来没有什么悬念的剧情,却被“啪”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原来阿江不知道是看电视剧看得多还是有人教过他借位打巴掌,原本可以轻轻摸一下妹的脸就过去了,结果他可能想避嫌,用上借位,他把左手放在妹脸旁,然后用右手抽,结果江没有掌握这借位的分寸,真的一巴掌抽在妹脸上。

妹也是一脸懵,手捂着脸看着江,泪水很快就流下来,说:“我要告诉爸妈。”就走了。

江愣在那里,过了一会才问我:“怎么办?”

我说:“还能怎样?扶我回家。”

江说:“大哥,你不是没事吗?”

我笑说:“骗你的,如果不装着没事,你们肯跳吗?肯定不跳。”

我看着阿全与阿江两个人一点事都没有,阿良看起来也只是轻伤,就问:“你们怎么没事?”

得到的答案都是说,我中途把袋子放了,没捉紧袋子,我当时也被他们说服,现在再想,估计是因为体重,我比较重,所以伤的厉害。

我们四个就这样撑扶着回家。我以为睡一觉就会好的,结果,脚还是很痛,被父母知道后,我已有了被打骂的准备,但结果却是父母立刻带我去看医生,照x光,从医院得到结果是:腿骨有点骨折,要休息一周。

我很安慰的是没有被父母打。而阿良就真的没大碍,真的是皮外伤,只擦了一点药油就没事了。阿全就更是一点事都没有。而阿江就比较倒霉,被阿妹告状后,被他父母毒打一顿。妹还把我们跳伞的事全部说出,只是我们三人死口不认,父母也没多追问。那时开始,我就发现女人的口真的是藏不了秘密。

后来,随着我的知识增加,手拿袋子跳伞的事就显得幼稚,而那时候的伙伴也随着时间推移,也没有联系了,只是偶尔会想想他们,想想那时一起做过的事,一起干过的人工降落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