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的那些青春

手机闹钟“嘀哩嘀哩”的响,却没有人要将他关掉的意思。闹钟声由弱变强,再由强变弱,仿佛就是中国发展史那样,由弱变强,再由强变弱,然后停了。不过,我相信中国,相信祖国会慢慢地再富强起来,果不其然,十分钟后,手机的闹钟再次响起。

我用脚踢了踢上面床的似风,只听到一两声呓语,之后没有动静,我就马上来了个连环踢。上面传来“行了,行了!”然后听到有人在摸东西的声音,然后闹钟声就关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似风老是把闹钟调得这么早。下午四点才上班,他两点就闹钟响,以前在学校也是这样,八点上课,他六点半就闹钟响了。如果他听到闹钟响,马上关掉,马上起床还好,只是事实是,他都是像今天这样,闹钟响了,也不关。我想,他的目的就是想把别人吵醒,然后让别人去叫醒他!

我洗漱完,似风已经醒来坐在我的床上,头微微地向左边的窗口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要是雨天还好,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很难让人静静地想些多愁善感的事情。

我说:“似风,在看什么?快去洗漱吧,准备上班了,还在发呆!”

似风说:“嗯,知道了。”

似风的脸始终没看我,我一想,坏了,不会又是落枕了吧。似风这人,单从外表与身材看,你绝不会想到他是体育特长生,但他却拥有了体育运动员的特质,经常受伤,像前些天的脚跟颈,现在又落枕了。

我走到似风的面前,侧过身问他:“你不会又落枕了吧?”

似风说:“是的,真搞不明白,这颈是怎么了,老是落枕,看来年纪大了。”说完,他走到窗前,抽起了烟。

自从似风学会了抽烟后,偶尔都会这样一个人去窗户抽烟。故作偶像剧的情境,头老是微微仰起,然后深深地吸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烟雾。本来看不到的时间,被烟雾化出样子,一点点,慢慢地流过,这是烟唯一一个不让我讨厌的点,其他的,全是坏处,至少对于我来说。看着似风故作深沉地抽烟,不禁令我感到恶心,但他却觉得很有型。

我问:“那你还去上班吗?”

似风侧过头看着我说:“去,当然去,这是我们最后一天在豪情工作了,能不去吗?”

我点点头,催促似风去洗漱,似风慢吞吞地把烟抽完,然后去洗漱。我走到刚才似风抽烟的窗户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孩还是在打闹,老人还是在椅子上聊了,一切都像无数个昨天一样,他们应该做什么,就正做着什么,一切如常,只是我就快要走了,有种莫名的伤感悠然而生,伤感一些离别后就不会再见的人或事,即使还在说着再见,那也只是听天由命的另一种方式。

我和似风走在上班的路上,他比我自然得多了,完全没有因为这是工作的最后一天而感到些许的不舍,而我就深陷离别的伤感,似风一直侧过面看我,说:“你今天干什么?怎么一言不发?”

我看着头跟身体不协调的似风,说:“没什么,就是最后一天了,有点难过。”

似风说:“这点离别也这么伤感,那毕业典礼,你怎么办?”

我说:“那是以后的事,你难道不会伤感?”

似风说:“这个不值得。”

我正要问似风什么才值得,并与其辩论,这时,后面又响起了车辆的喇叭声,而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强哥又骑着他那修好了的三轮摩托车来到了我们的旁边。

强哥说:“来来来,余升,似风,上车,让我载你们最后一程。”

强哥这话说的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贴心,但听起来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吉利。

似风说:“强哥,你确定没问题吗?不要像昨天那样,又摔倒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带着伤离开啊。”

强哥哈哈笑了两声,说:“不会的,昨天的失手,完全是因为那雨水淹路,把那坑淹没了,所以才摔倒。今天阳光明媚,不会再有这状况了,昨天的失手可归结于是天意,与我的车技无关。”

似风说:“那如果今天又有天意呢?”

强哥有点不知所云,又看看我,见我没出声就说:“你看人家余升,都没说话了,就你多话是,上车吧,快点。”

虽然我也不愿意上车,但面对上级领导的热情款待,有时真的很难却情,于是就慢慢地上了车,似风紧跟其后。

强哥加了加油,摩托车传来了“嗡嗡嗡”的油门声,强哥往后望了望我们,说:“走了!”车子马上像一只脱僵的野马,“唆”的一声就飞了出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力搞到差点摔倒在车上,幸好自己捉得牢,我看看似风,似风像是早有准备,早已经双手紧捉着护栏,屁股死死地坐在车上。

车子开得很快,强哥一声:“要超车了,坐稳!”车子便往左一拐,我的心也随之往左一移,吓了一跳,倒是似风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等超车后,车子往右一拐,便占回摩托车的道。

前面的强哥哈哈哈的得意地笑了几声,说:“看,这就是我的技术,知道厉害了吧!”

这时,一直都牢牢地坐着的似风说话了,他说:“强哥,不用开太快,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不想受伤回学校,只想完完整整地回学校参加毕业礼。”

强哥说:“放心吧!我的技术是过关的,看,马上就要过昨天摔倒的地方了。”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昨天我们三人摔倒的地方,本来的雨水已消失不见,而强哥也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摔倒,这一次明显减了一点速。

但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熟悉,前面又传来了一声“不好”,我马上捉紧车子,然后又一声“有石头!”

这时,我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的刹车也应该在昨天修过,车子明显减速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样,有刹车跟没刹车一样。我死死地捉着车子,车子总算是停住了。不过,在惯性的作用下,车子已经向右摆去,我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撞在护栏上,而车子的惯性还没完,感觉车子的整个左边慢慢地翘起来,有点想要翻车。

我心想,这下麻烦了,难不道要死在这里?当时的我已经打定了最坏的打算,千钧一发之际,也容不得我再去多想,我把眼睛一闭,等待着最坏的结果……奇怪的是,车子向左翘高到一定高度后,就停止了,车子没翻,我立即松了一口气。车子马上又向左边晃去,就这样左右晃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我坐在车上,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命是捡回来了,但明显感到身体的很多地方很痛。我看看身边的似风,感觉他没比我好多少,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再看看开车的强哥,发现强哥已经不在座位上,在车子旁边躺着,一动不动,可能是刚才被车子的惯性摔出去了。

我忍着身体的痛,一边大叫“强哥”,一边跑过去,强哥并没有回答,也没有起来的动作,我向还在车上的似风说:“似风,快来,强哥不会是……”

似风下车走到我旁边,说:“不会吧!”

“不会,不会什么,我刚才只是撞了一下气门,说不上话,也不好动。”强哥边说边爬起来。

我看着强哥慢慢地站起来,连忙地走过去扶了一下,说:“你还好吧?强哥。”

强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你说有没有事呢?”然后,强哥又跳了两下给我们看,说:“没事没事。”

这时,一边的似风指着受伤的手说:“你就没事,但我有事啊。”

强哥看了看我们,指着车子前的大石头说:“怪就怪这大石头,不然我们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这么受伤,都不知是谁这么黑心,放这么一块大石头在这。”

我看着这石头,再看看石头前面有一个纸牌写着“前边修路”的字,但没被固定住,倒在一边,即使被固定好也没用,因为牌子离石头太近,看到也来不及刹车了。

强哥看着这纸牌大骂:“这谁可以看到啊!看到又有什么奶奶用,不都像我们这样晃来晃去吗?”

强哥又向前走了几步,又大骂:“原来是修昨天坑我们的坑,看来这坑真的跟我们过不去,坑了我们两回。”

我和似风走过去,那坑是刚修的,水泥还没完全干,我们三人泄愤地踩了它几脚,刚填好的坑,立刻又多了一些小坑。

三轮摩托车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却什么事都没有。强哥重新骑上它,启动,然后又叫我们上车,但经过了刚才那一次,以及之前的那一次,令我对他的技术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支支吾吾地看着似风,似风也看着我。

强哥又说:“不要怕,刚才不是没事吗?如果没技术,刚才就翻车了,相信我。”

我再看看似风,发现他擦伤的地方在流着血,马上对强哥说:“我们还是走路吧,似风的手擦伤,我帮他买些东西消毒一下。”

强哥说:“这些店里都有。”

似风看了看自己的手,说:“强哥,我们自己去买,自己去处理吧,反正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上班了,我们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强哥见劝不过我们,就放弃了,一个人骑着那身经百战的摩托车走了。我松了口气,觉得终于被上天赦免了一回,而这也是多亏似风的手,我很高兴似风的手受伤了,不然又要经历一次生死时刻。我知道这样想东西不是很好,利用别人的伤痛来换来自身的安全,但面对生命,这小小的伤痛利用又算什么,而且似风也是开心的。

走着走着,我猛然发现似风的头又正了,就问:“似风,你的落枕好了吗?”

似风摇了摇头,说:“对喔,真的好了。”

我笑着说:“你真的是祸中带福。上次脚痛,被人追打,脚又好了,你真应了那成语,命不该绝。”

似风继续摇着他的头,以确定脖子是没事,听到我说他命不该绝,就吼道:“这多亏我平常有锻炼,什么命不该绝,去你的。”

话刚说完,似风就向我来了一招,锁龙喉,当然,似风说的是锁猪喉,我只是美化一下。我被他锁住,很辛苦,但不能求饶,痛苦地说:“你的手还受伤流血,我们快点找个药店处理一下吧!”

似风把他的猪手松开,看了看受伤的地方,说:“对,处理一下吧。”

我们来到了一间药房,一进去,便有一个戴着护士帽的女人热情地招待,说:“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自己看看行了。”

我和似风左看看右看看,没有找到消毒包扎的东西。护士女见我们左找右找,就过来,笑咪咪地问:“你们是不是第一次来药店买东西?”

我想想在深圳也算是第一次吧,就“嗯”了一声。

护士女又笑着说:“不要不好意思,是不是找什么什么套?”说完,护士女用眼示意我们看看前台。一张大大的广告牌“零距离的感觉”。

似风吼道:“谁要找这什么什么套,我手擦伤了,找消毒水和纱布。”

护士女给似风这样一吼,还是笑着对我们说:“哦,原来找这些,来,就在这边。”

我们买了一瓶消毒水和一个纱布。结帐后,那护士女居然还主动帮似风简单包扎,虽然是简单的包扎,但包扎的很好,我自命做不到这么好。刚才我还为这护士女的猥琐思想,而对她不屑一顾,现在看到她这包扎功夫,还真的值得戴着这顶护士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