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往事

晚上的时候，钱妈回来了，她一回来就赶忙来看暗香,“姑娘，在这里可还习惯，中午的饭吃饱了吗？我早上出去的时候忘记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了，平时那些个菜都是我们这些老梆子的口味，你怕是吃不惯呢。”

“没有吃不惯，钱妈，我觉得很好吃，只白饭我就吃了两大碗呢。”

“好好好，吃的惯我就放心了，从明天起我让她们变着花样做，也让你尝尝我们这里的手艺。不是当着姑娘的面说狂言，我们少爷的嘴就是这样给喂叼的，轻易的饭菜他是不吃的，每次回来都让柳妈变着法儿换花样，每顿都不准重的。”

钱妈说到她家少爷总是笑的合不拢嘴，那是一种打心眼里的喜欢，还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气。钱妈又拉着暗香闲话了一会儿家常，给她讲了一些宅子里的人和事，暗香听的极认真，钱妈讲的也极生动，后来暗香倦了，钱妈催着她赶快睡，自己也洗洗睡了。

几天下来，暗香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原来这是一所老宅子，是闻人老爷子和老夫人生前住的地方，他们过世后，闻人少爷遣散了一部分仆人，只留下十几位岁数较大的老妈妈老爹爹。刘管家是这里的老管家，一应大小的事情都是他拿主意，钱妈是闻人少爷的奶娘，在这里自然是养尊处优的，厨房有三位老妈妈负责烧饭，洗衣房有四位老妈妈负责洗洗涮涮，另外有五个妈妈负责扫散清洁，当然还有三四个壮实一点的男力做些粗重些的活计。宅子在去年的时候刚翻新过，因为去年是闻人老爷子六十寿诞。闻人少爷每年会有一段时间住在这所宅子里，但至于什么时间回来住却是年年不同了。

暗香非常勤快，每天早早地就跑到厨房里去帮忙，洗衣服做饭这些活计暗香从小就会，她做起事情来神情专注，动作利索。起初这些老妈妈们不肯让暗香动手，想着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会做什么，不添乱她们就阿弥陀佛了。谁知几日相处下来，她们都对暗香刮目相看，“暗香姑娘，别看你外表这样娇弱，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我像你年轻那会，老夫人直夸我一个人顶三个人，现在看来，你比我那会还要强呢。”暗香笑笑，“妈妈们就会哄人家高兴，我哪里就那么好了，只不过是穷人家的女孩早当家，没那么笨手笨脚罢了，我呀还还得向妈妈们多学习呢，妈妈们身上的本事我一辈子都学不完呢。”“这张嘴真会说话，叫人听着身上怪舒服的，我说暗香姑娘，等少爷回来我们大家求求情，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暗香咯咯一笑，“妈妈们又拿我说笑了，我去打水浇花去了。”

转眼就是两个月，暮春已过，酷暑微微露头了。这一日傍晚,大地的余热还没散去,三位做饭的老妈妈坐在院子里乘凉,其中一位向厨房里喊道,“暗香姑娘，又让你受累了，我们三个就趁这功夫偷偷懒，消消暑，你烧的饭菜啊总是别出新样，大家都说好吃，今晚打算做什么呢？”暗香在里面忙碌着，“妈妈们尽管歇着吧，饭菜我就要准备好了。想着天气热，给大家做了些清爽偏凉的食物，两大只八宝鸭、一碟子鹅肝酱片、一碟子茄汁蘑菇、一碟子凉拌藕片、一碟子酿青椒，还有柳妈最爱吃的凉拌嫩豆腐，此外又装了四碟子糕，梅花糕、海棠糕、猪油百果松糕和绿豆糕”，暗香一口气念叨了出来，末了又补充一句，“主食是八宝粥和白米稀饭”。暗香今晚准备的都是典型的沪菜，也就是上海菜，上海菜还有一个别名叫本帮菜，是江南地区很流行的一个菜种，所谓的本帮就是指本地，当地上海人把这种菜的特色总结为十六字，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保持原味、醇厚鲜美，烹饪手段以红烧、煨、糖为主。但是暗香做的本帮菜又与传统有些不同，因为她的三哥不喜浓重的口味，所以暗香做出来的菜多是淡雅爽口，深受大家的喜爱。

忽然钱妈急匆匆地跑来，喘着粗气，“哎呦，我说老姐妹们，还有功夫坐着闲话家常呢，晚饭都准备妥当了吗？”“钱姐姐，看你急的，喘口气慢慢说，今日天气热所以开饭晚了点儿。暗香姑娘早就开始在里面忙乎了，晚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还能把你落下不成？”一位妈妈打断钱妈的话。“姐姐们，哪是我怕落下，就是一日不吃也没关系，是咱们的那位少爷回来啦，嚷着肚子饿，你们还不知道他的脾气，饮食上是一点不能含糊的，我这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我说的呢，原来是少爷回来了，今晚可是不巧呢，都是暗香姑娘的手艺，我们现在做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