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往事
容一却不假思索地问,“倘若一个女子融端庄优雅、妩媚俏丽、干练大方、清纯简洁为一体,又该如何选择呢?”
秦三爷怔了一怔,呵呵一笑,“这个难题可把我老头子问住喽!”
容一又去问竹月,“竹月,你说这该怎么选择?”
她想了一想,“选旗袍我不懂,但想着若有这样的女子,必是极美的,穿什么样式的都会好看。”
容一点点头,秦三爷也点点头,说,“竹月姑娘说的在理,我看姑娘就是这样的女子哩。”
竹月羞涩,“秦三爷拿我取笑。”
“竹月,你就代我选一个款式吧,不要顾虑,选你喜欢的就可以了,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容一近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少爷,我怕选不好呢。”竹月想极力推辞。
“竹月姑娘,闻人少爷既然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客气了,这女子穿旗袍还是女子选更好哩。”
“正是这个道理,你就替我选一件好了。”
容一再一次发出命令的口吻。
这时尺寸也量完了,竹月看眼前的情形推辞是不可能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选一件。
她没穿过旗袍,更不懂鉴赏,看来看去都觉着很美。忽然老裁缝刚才说的话在脑中一闪,什么女子选旗袍都是和身份大大地相衬,公馆太太小姐们偏爱典雅大方的,闻人少爷的朋友必是千金小姐之类的了,依我看这件白洋纱的就好看极了。
她这样想着,便细细地向那件看去。通身的白纱让人不禁联想到百合,那盘扣缠绕得优雅别致,却一丝不苟,淡蓝色的滚边简单质朴,把那白纱点缀得十分秀丽。再看腰身,玲珑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刻意显示。这股韵味,正好符合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礼文静秀气。
“少爷,您看这件好么?”竹月拿手指了指滚着蓝边的白纱旗袍。
容一看过去,不住地点头,“很好,很好,就是这件了。”
秦三爷也在一边搭腔,“姑娘好眼力,这一件看似简洁,却是我老头子最费时费力的一件。它用的虽是西式的裁剪法,但老祖宗传下来的的镶、嵌、滚、宕、盘、绣、贴、绘、钉的绝活儿一样也没落下,正经费了许久的功夫哩。”
竹月见大家都喜欢,自然高兴,但她似乎又觉得哪里美中不足,霍地脑筋灵光一闪:
“是了。就是少着这件东西,倘若再搭配一件白色珍珠项链就再好不过了。”
旗袍的搭配是极讲究的。披肩、发型、鞋袜、手包、眼镜、戒指、耳环、扇子、阳伞要与旗袍相得益彰才行。对围巾、丝巾、项链这样的颈饰也很挑剔,尤其项链的搭配更有一番色彩的学问。
通常呢,如果是深色调的旗袍,譬如墨绿、深紫、深兰、黑色、深咖啡等,配上白色的珍珠首饰,那其中的典雅
最是妙不可言。
但何以竹月要在白洋纱的旗袍上配上色泽相近的白珍珠呢?原来她从未想过色泽的学问,她完全靠着女子与生俱来的直觉,就是觉得蓝与白的搭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呢。
竹月也只是随口一说,容一却将她的话暗自记在心里。
旗袍定制好以后,秦三爷将容一与竹月送到大门外。
他们出了胡同,又来到繁华的大马路,两旁店铺栉比,电车呼啸而过,这里从来不缺少繁华。
竹月用心感受这里的一切,以前住在南市的乡下,常听人说,来到夷场(南市的乡下人管租界叫做夷场)要做三件事:吃大餐、看戏、坐马车。坐马车倒还在其次,只这眼前的电车就很吸引她呢。
容一看竹月的神色,知她想坐电车,故意地说,“我正要去拜访一个朋友,开汽车不方便,只好坐这电车去了。竹月,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竹月很高兴地回答,“好的,少爷。
容一领竹月上了一辆有轨电车,后面还有几个空位,便坐了下去。电车忽地启动,竹月只觉身子不稳,心里一慌,伸手抱住容一,车子徐徐前进,才觉得好了一些。
从车窗向外看去,两旁的店铺不断向后移动,速度之快,自己从来不曾想到过。这样新奇的感受实在有趣。
没多一会儿,只听卖票员操着一口上海话,说。“买票啊,勿买,查着罚啊。”
竹月身上没带钱,她看看容一,“少爷,让买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