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世

闷!

很闷!

胸口上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淡名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喷吐着怒火的眸子。

薯香茗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他的面前,不,应该是踩在他的面前。

“呃……谢谢。”淡名在惊诧间随口冒了一句。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踩在胸前的白嫩小脚猛然发力,淡名只觉得肺里的气体一下子全跑了出来。

“死睡猪!瞧瞧现在什么时候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看来是死了,给你按按!”

“嗷——小姑奶奶,给人做胸部按压是要人命的吗?”淡名大叫道。

忽地眼前一黑,一物盖在他的脸上。

……

淡名扯掉脸上的抹布,坐了起来,嘹亮地蝉鸣声让他有些发愣。

“中午了?”他穿上衣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淡名走入曾经属于他的房间里,入眼便是巨大的绒绒布偶,桃粉色的窗帘、粉嫩嫩的地毯、鹅黄色的丝线被、满柜子的花花绿绿…….

“这……真是有趣……”淡名嘴角抽了抽。

床边,摆放着一个小巧的桃木梳妆台,淡名一屁股端坐上去,满桌的奇怪物件让他好奇心大发。

“这个……梳眉毛的?”他打开了一个盒子,入眼的却是数把寒光闪闪,手术器械般的东西,淡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轻轻碰了一下眉毛,下一秒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错了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偷看别人的隐私,也不该乱翻他人的东西。”他捂着眉毛逃出房间,“特别是女人的。”

咕咕咕……

肚子打起了闷雷,他感觉到饿了,可是翻遍了整个屋子,除了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的餐具,没有半点东西是可入口的。

“连一粒蟑螂粪都没有,难道她都是吐出来的食材吗?”他自语道。

扶着楼梯的扶手,一个轻跃,两个轻跃……蹦跳间,淡名出现在了肮脏的道路上。

烈日之下,楼房间的尘埃将光分成了一道道。老宅区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可今天却显得有些奇怪,或许是街道口那个摇扇的老头没有出现在那张嗄吱作响的竹椅子上的缘故吧。

顺着大道直走至第二路口左拐,便是荔果公园,淡名直直走了进去,不顾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警示牌,他随手摘下一果放入嘴里,一股酸涩之味让他直皱眉,他不满意的摇摇头,走向了下一棵树……

树林子很大,但鸟不多,树叶子上沾着灰扑扑的污垢,也许往里走情况会好上不少。

淡名不断深入,无知无觉间,周围已看不到人为修筑的石板路,代之则是厚厚的暗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沉闷地声响。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树荫底下的光斑舞动起来,一棵树干上银光一闪。

淡名侧目,入眼的是一块雕刻有一只豹头的银色金属片,它镶嵌在木头里,类似于市面上小孩的玩具。他没有在意,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的味道。淡名望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一股青烟在悄悄地升起,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干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还有那个味道,那个勾魂摄魄的味道……

“嘘!”

一个声音响起,淡名心中一惊,被发现了吗?

“怎么了?”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有人。”第一个声音轻声道。

淡名一听,干脆豁出去了,他猛地一跳,一个黑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雨凌晨站在一旁,目光停在淡名踩在他原先坐着的木桩之上。

“抱歉。”淡名道,眼睛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澄黄焦脆的大肥兔肉在火焰上吱吱作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可正在往其上涂抹香料的炎落日此时却是非常的不爽。

“又来一个。”炎落日咕嚷道。

“嗯?”淡名疑惑。

“好端端的一只兔子,本来分成两份就让人十分不快了,现在又要分成三份,哎呀……”炎落日叹息道。

“我不吃。”雨凌晨道。

“哎嘿嘿!那太好了!”炎落日开心道。

“我只尝尝。”雨凌晨继续道。

炎落日听言,脸色一沉,看向淡名。

“我……我也尝尝。”淡名喉结一动。

肉质嫩滑,表皮微焦略带一丝苦味,配上炎落日那不知名的调料,又包含了甜、酸、辣、咸……等多种味道。

淡名吃完后表示味道不怎么好,这让炎落日大为惊怒。

三人静坐于杂草丛生的林地上,一时竟无言,气氛有些奇怪。

“咳,”炎落日咳嗽了一声,想要打破这尴尬的一幕,可不想一只虫子飞进了他的嘴里,使得假咳变真咳,“咳咳咳……呸……咳……”

“我正在找你。”雨凌晨看向淡名平静道。

“找我?”淡名扔掉手中剔牙的树签。

“数日里,这个地区出现了数起命案,失踪人口数值在上升。”雨凌晨道。

“哦?”淡名说,“死几个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还有,北市往西便是宜城,说不定是他们在这里混不下去了,跑到协议区了。”

“这只可以算是一个猜测,但此事有着令人不安的疑点,还有,特殊性。”雨凌晨道。

“哈哈,凌晨所说的特殊性你可以理解为‘存在不可预测因素的特殊事项’。”炎落日大笑起来。

“我们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可以换个地方谈吗?”雨凌晨看了一眼炎落日身后,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

“好。”淡名眸子微闪,同意道。

……

空气中混杂着莫名的清丑之味,两旁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因年代久远而褪色的过气彩报,顶上是斑驳的铁棚,三人默默地行走在前往401的近道上。

窸窸窣窣地,似有数只老鼠在铁棚子上打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混着尘埃自上跌落,淡名伸出手托住了它。

“我吐了。”炎落日翻了翻白眼。

淡名看向手里的物件,皱巴巴的,给他的第一感觉是一个腐烂发霉的橘子,上边满是啮齿类动物的咬痕,然而定盯一看,还可依稀辩认出是——

一个人的头颅。

本该是眼睛和嘴巴的地方缩成了一团,一只耳朵成了一条丝线,而另一只彻底消失,鼻子只剩下一个空洞,脖子处是一缕缕干烂的肌肉组织……

“没错,是有点问题。”淡名轻声说,他将乌黑的头颅翻了个面,仔细观察着上边的创伤。

“是他。”雨凌晨道,“那个老头。”

“来了吗?”炎落日收敛嘴边笑容,神情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