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盏檀
王阿姨蹲下来，抚摸着向她翻肚皮撒娇的狗狗，喃喃道：“毛毛啊。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如果养了你家里会有很多狗毛毛，可能我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可能会对你生气或者吼你两句。就算这样，你也愿意跟着我吗？”
毛毛兴奋的蹭着王阿姨右手似乎做出坚定的承诺。王阿姨的家住在一楼，阳台外面带着小院子。江鸣云看着种一半的小花，拿起铲子忙活起来。周小安找到水管，接上水龙头清扫院子。毛毛觉着好玩，咬着水管甩来甩去。
“诶，你是加入什么互助群了吗？小狗的事你也管。”周小安踢了江鸣云一脚。“咱们会打扰人家的，你怎么到哪都当自己家？”
“当自己家就对了。”王阿姨端着两盒切好的冰镇水果送出来，“我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丈夫在外开运输车经常不在家。小江经常当我家半个劳动力。之前就是小江一直照顾毛毛，他俩关系比我熟。”
江鸣云摆手辩解，“毛毛认主，喂它两个月都不跟我回家。它这毅力真是一绝。”
“什么？”周小安被他俩说的越来越糊涂，好像东奔西跑的毛毛有一肚子未卜先知似的。
“它呀，每天跟在王姨身边，走到哪跟到哪。对人不叫，谁哄它吃的也不跟，每天护送到家门口。你说它是不是比人都聪明？”江鸣云细数着毛毛的过往，眼里跳动着发现细微生活的小满足。
周小安去摸种好的小花。江鸣云拍掉他的手背，“你花粉过敏，什么花都别摸，谨慎点好。种在带托盘长方形盆里，房屋里也节省空间。你喜欢什么花啊？不是玫瑰……”
“谁说我喜欢玫瑰了。我喜欢含羞草。”周小安小脸一绷转身去帮王姨端水盆。
毛毛洗澡时也很乖，水汪汪眼睛就那么认真的盯着周围，吹风机呜呜叫也不害怕。江鸣云就着院子里的工具和木板，叮叮邦邦造出一个小房子。王姨递了一块羽绒垫子和毛毯，周小安在工具箱里找到一支马克笔，在毛毛的新家门上画了一个可爱的肖像和狗爪招手。
“行啊！你会画画，我怎么不知道。”江鸣云搭着周小安的肩膀，一脸幸福的仰望天空自言自语，“晚上看星星，应该没那么孤单了。”
……
……
回家路上，江鸣云举着左手哭唧唧，念叨着自己修长又好看的手有了伤口。周小安在后面忍不住偷乐，心想他也不看看自己脸上还挂着彩。
“你毕业后，一直这么过的吗？”周小安吃着王姨送的大米花踱着四方步。
江鸣云双手插兜没了刚才呼天抢地的气势，“将近一年半时间都在租售二手房。这一片几乎都走过，后来我妈认识的朋友中，有需要干体力活出面的事，也都是我去。谁让我妈出了名的热心肠。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帮忙跑个腿什么的。有时候还得帮他们跟外地子女联系什么的……”
刚走到小区门口，开小超市的老板飞奔过来，抓着江鸣云的胳膊就要跑。周小安伸手阻拦，“你干嘛拽他？放开。”
“一看就知道小韩老板是被吓着了。”江鸣云活动手腕脚腕，又晃了晃不太灵活的腰，顺着小韩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目标，“糟了……”
……
江鸣云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体力不支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周小安在后面间隔两分钟也跑上来。刘家小女儿小娜哭哭啼啼坐在外墙边缘。楼顶缓台已经站了几个人相距几米距离，很怕引起她做出过分的行为。江鸣云狼狈的爬起来拍拍腿上的土，撑着膝盖站直，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到小娜身边，全身靠向栏杆那一侧。两个人视线一起向着更广阔的天空。
“喂，门口韩老板都要吓跪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江鸣云一脸轻松的埋怨小娜。
刘娜有个刚毕业的大哥，她也到了初三紧张阶段。父母强忍着过到大儿子毕业，再也不愿意将就想着协议离婚，商量期间闹得不可开交。每次到小韩老板的超市取快递，大概能听说小娜家的近况。
小娜哭的抽抽搭搭，“他们吵架把我手机摔坏了。哇哇……”小娜妈在后面已经哭的大脑缺氧双手僵直。
“找我啊，每天在家闲的发慌，你们也不来找我玩。真见外。”江鸣云把手里的大米花放到小娜手里，两个人一起分享着目送太阳西下。
“他们说你爸妈也离婚了。你就不生气吗？啊~”小娜所有的愤怒化成哭喊声。
江鸣云堵上耳朵逃避分贝干扰压着心中即将迸发的小火苗。那段记忆又重新被读取，“大概是高一的时候，我爸嫌我这个大号练废了，找到喜欢的人练了一个小号。偶尔跟他小号见面吃个饭也没什么影响。区别…不在一起住而已。”
“你说的轻巧。同学知道我没爸爸会笑话我的。”小娜崩溃大哭，她最不愿面对的终于说出口。“早知道会离婚，为什么要结婚生下我？让我承受他们的影响？又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又不是什么好事。在一起不开心，为什么要将就？”江鸣云看向小娜，“咱们认同的道理，不应该只适用咱们自己身上。”
小娜坚守的原则一点点瓦解，对她来说坐在这里的理由消失了。
江鸣云趁热打铁，右手伸向小娜，“下来吧。晚上到我家给你煮饺子。哭的眼睛都肿着，回去跟妈妈道歉，保证以后不做糊涂事。”
小娜抓着他的手，咧嘴委屈道：“太冷了。腿不好使。”
江鸣云一个人抱她下来有点吃力。周小安过来搭把手，小娜妈妈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如今危险解除，关注小娜的人见她没事也就散了。只剩下周小安和江鸣云吹着楼顶的冷风。
“想不到，这种事你也管。”周小安用手肘戳了一下江鸣云的肚子，“是不是晚上得吃饺子了？你刚才答应的。”
“那些都不重要，你过来。”江鸣云招手让小安凑近点。
“干嘛？”周小安上下打量害怕他使诈。
江鸣云勾着他肩膀拉向自己，“腿软，恐高。快带我下去。脚站在地上才心里踏实。”
周小安撑着江鸣云全身的重量，嫌弃道：“你能不健身么？肋骨硌着我肩膀了。”
“你闭嘴。”江鸣云右手使劲捶着腿。
……
……
晚上这顿饭稍微热闹了点。小娜爸送来炖排骨和一提啤酒。何妈承情接受了他的好意。周小安把台式电脑送回家又拆了几包快递才过来。饭菜摆上桌的时候，江鸣云裹着宽大外衣端着一杯热乎的巧克力奶茶，目光呆滞盯着满桌硬菜。
“妈，今晚是过年吗？整的太隆重了吧？”江鸣云盛好三碗米饭又开了三瓶酒。
周小安夹块炖带鱼尝了一下赞不绝口，“何妈做的真好吃，还是我哥有口福。今晚我能睡这吗？”
没等何妈发话。江鸣云斩钉截铁回答，“不可以。我吓着需要安静休息，要是咱俩一起患上感冒，我妈就危险了……阿嚏……”
……
周小安打开家门，扫地机器人工作的差不多。为了消化晚饭陡然增多的蛋白质，他又用吸尘器清扫边边角角。没一会江鸣云发来信息，‘你敢不敢把吸尘器关上？我睡不着。’小安没回信息。关掉吸尘器电源，关掉家里照明灯。只留床边夜灯，盖上新换的被子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