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盏檀
无意间改变的结果，似乎从他迈进现场时就注定了。
现场重新亮起来。周小安看见江鸣云蜷缩在地上痛的哼唧。谢青被江鸣云压住一条腿不能动弹。跟着谢青一起进来的人摁着施工人员挥动拳头。‘都给我住手’，骆海站在闭火边手持橡胶棍指着现场所有人。
……
“你……”骆海几次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刚才相遇场面。
江鸣云痛的扭动上身，躲着围观遛弯拍照的群众，“我找谢青问点事，没想到会遇见你。”
骆海递来一盒烟，“来根压压惊。”两个人默契的点上烟凝视着前方，他忽然开口说：“白天打盹的时候梦见出现场，你被谢青揍的认不出来。是黑天，相差三分钟。然后你用打火机照明，整个房间充满混合气体直接炸了…”
“原来是你在救我，还挺奇妙。”江鸣云看着自己发抖的右手，傻笑着好像摸到了彩票，“可以回家踏实睡觉了。要是我没接电话可以打给小安，他最近居家办公盯着我外出。”
骆海看着远处还在接受笔录的小安，“这个年纪还有朋友陪在身边形影不离，真羡慕…你不会真跟朋友组队打老板吧？”
“哦，确实组队了。不知不觉变成现在这样。都怪张明。走之前还提醒我不要袖手旁观。”江鸣云伸手接住零星的雨点，“吴卓和谢青就像一线的操盘手，接受指派懂管理和流程。董叶在这条利益链上，像吃不着粮食的麻雀。只有站到顶端的人才会被看见，结果他被小安一脚踹下山坡。”
“你终于决定跟我们合作了？”骆海疑惑的瞪着他。
“我又不是什么组织管理者。只要你开口找任何一个人配合都没问题。以后出外勤注意安全。我……可以带小安走吗？”江鸣云撑着膝盖站起来，“等你不忙的时候，小安说请你到我们楼顶天台吃烧烤看星星。”
“行，代我谢谢大家。”骆海拍拍他的肩膀跑去找队友了。
江鸣云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着仿佛见到另一番场景。有人从施工现场往外抬着担架，红色和蓝色的灯光晃得眼睛睁不开，守在外面的人咔嚓咔嚓拍着照片。小安坐在救护车上哭到手抽筋，无线电播报着现场被过火损毁情况。空地上覆盖着六具盖着白布的遗体。其中就有他和骆海……
周小安停车在江鸣云面前，向他摆手也没反应。只能皱着眉头大声对他嚷嚷，“上车！！”
“哦…”江鸣云看着左手腕的表，慢吞吞打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右手搭在车门上，“原本会是我们挫败的结果，想不到会变成扳倒谢青的机会。世事难料原来是这样。”
“我最怕你一个人嘟嘟囔囔，这时候感觉很陌生…”周小安从兜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宁伟他们行去林客那举办团建活动。搞了个技术比赛，我浅露了一手获得他递名片关注。快夸我！”
江鸣云像凝视狗狗一样摸着他的头一字一句说：“我们家小安最棒了。您是要进龙潭虎穴一探究竟吗？”
“咦……这语气听着太恶心了。”周小安皱着眉假装厌烦，“你这是学高磊的油腻，骆海的狡猾。过分了啊！今天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打掉吴卓可以吧？”
“明天没空……”江鸣云摆弄着手机回复姜旅的信息，“季度热卖前策划会，姜旅非让我过去讲两句。估计一上午都没时间。中午去骆海那讲清楚荒山别墅的问题。晚饭前能回家就不错了。”
“那好吧。明天我在家等你。尹荣没来电话，估计一切顺利。”周小安一脸不高兴的盯着电视台的夜灯照明，每次回家经过都晃得他心烦意乱。
……
……
在热血沸腾的广播操后，大家返回各自工位等候周一早会训话。
姜旅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人事任命，“江鸣云。老员工跟他都熟。新员工见过几面，接触久了能知道他很实在。以后接替我这边的工作，任命是昨天下来的。希望大家合作愉快春季大卖。”
说完姜旅走到江鸣云的面前转交任命书。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骆海当着所有人的面，铐上姜旅直接走了。办公室内像炸开锅一样议论姜旅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只有江鸣云冷静看着眼前一切变化。等到所有人的目光收拢过来，江鸣云吐出闷在心里的气，“春季策划书已经群发到你们邮箱，宣传方式不变奖励机制不变。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直接到办公室找我。”
“姜旅为什么被带走？是因为贪污吗？”销冠魏大哥举手提问。
江鸣云没有急于回答，环视一圈似乎大家都很在于这个答案，“他没有贪污，是协助调查。压在我们手里的房源，涉及来源不明手续不全处理不当。这是我能回答的最大范围。可以工作了吗？”
“那…我们工资……”大家互相交换延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为难新店长。
“一切照旧。”江鸣云捏着任命书去了姜旅办公室。屋内陈设几乎没有变动，奖杯合影占满整个柜子。
坐着柔软的电脑椅子，江鸣云把手机放在桌上，回想起昨晚对姜旅的质问，心结也好埋怨也好都将慢慢揭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姜旅为吴卓提供不少积压的房源地址，以最低的价格收购又以高价卖出，扰乱了行业销售规则。大家陆续外出见客户，留下的人偶尔敲门进来找他签字。临近十一点，在大家小心谨慎的目光中，江鸣云锁门外出。
“你是从姜旅口中知道荒山别墅群的事吗？”汪组长主问。
办公室有点冷清，骆海噼哩叭啦做着记录。江鸣云很难集中精神，就连汪组长敲桌子的声音也是过了半分才有反应。视线相对时，汪组长冰冷的双眸有些动摇转瞬即逝，缓和气氛的任务落在骆海身上。
“姜旅……”骆海碍于身份，对江鸣云的问话迟疑半秒。
江鸣云拢了拢能想起来的每件事，缓缓开口道：“我房产经纪人的工作就是姜旅招的。试用期手把手教业务，正式录用后专门开车当他司机。第一季度绩效还不错，被叫去见楼盘开发商请的饭局。然后我发现所有人对谢青毕恭毕敬。就连姜旅也是敢怒不敢言。说到荒山别墅区，还得讲到我朋友张明。可以继续说吗？”
汪组长在纸上画着简单示意图，“可以。骆海跟我提过张明，他应该没有你知道的那么详细。”
“九月末那会谢青每天晚上来收一次店面账。我每天晚上关电脑都在十点半以后，跟张明在门前汇合一起回家。张明见到谢青问过几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欲言又止好像很为难要不要跟我讲明白。”江鸣云回忆着张明当时的眼神，他的表情依然如常，“后来传出荒山别墅晚上有夜光的传闻。上面开会拨调资金复盘那一带房子的计划再次搁浅。复核房子框架老化程度，也是姜旅交给我去办的。那时候也没时间睡觉，我就借着机会打盹，直到张明给我打电话才醒。他要了位置急匆匆开车赶过来。我们关了车灯和发动机伪装过后，等到了谢青带人上来……”
那天晚上，张明哆哆嗦嗦跟江鸣云讲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