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盏檀

看颜时吃饺子的表情就知道是他喜欢。中途又进来两通电话,颜时处理判断的样子,小安和江鸣云一同举手鼓掌。

“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得回去值班。”颜时裹紧羽绒服,从后排探头过来凑他俩肩膀上嗅了嗅,“没喝酒没受伤,这样一天天过去就挺好。”

江鸣云摸出一块薄荷糖送给他,打开相册翻出几个人的近照,“这几个人有见过吗?不在急诊,可能就在高级病房。年前年后预约体检或者……”

“哦!”颜时指着其中两个人,“这个送到急诊时还有点意识,另一个翻下桥没逃出来。听说烧到只剩车骨架。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江鸣云一脸平静翻看手机里的备忘录,将其中两件标记对勾,“最初计划年前拜访他俩。刚进公司们就被保安拎着胳膊扔出来。送来的那个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脑部片子看着出血点位置不太好。醒来之后是否影响语言功能也不好说。”颜时想起江鸣云参与的那几份心理报告,略有担忧就多叮嘱两句,“你晚上还失眠吗?要是想用助眠剂可以之前问我。还有老师说让你按时治疗。”

“下次我一定准时去。回吧,保重。”江鸣云摸遍身上口袋找到一枚钥匙,“东西置办齐了。指纹锁还没设置,记得温居打电话。”

颜时下车前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回去慢点开。谢了。”

尹荣辞职那天去高磊的店吃火锅,翻了手机联系人能约出来的只有周小安和江鸣云。小江在跑外勤,小安被她从睡梦中叫醒跑来吃饭。高磊也趁机蹭吃午饭,三个人默默涮肉的样子倒是很像公司倒闭一起吃散伙饭的。

高磊抹抹嘴角的麻椒油,捧着肚皮感叹每天都是好日子,“你们多来光顾。需要辩护支持可以友情打八折。”

“浑身有八百个心眼,说的就是你。”玩笑归玩笑还是得办正事,小安凑近压低声音问:“我哥准备惹祸,你们应该知道吧?”

尹荣哼笑着打了个嗝,“你哥可不打算小打小闹。你知道他用三天让原告撤诉的经历吗?要不是这次高磊认证,我是真不敢信他还有这本事。乖小孩是我对他最大的误解。”

高磊抱着炒饭吃的津津有味,抬眼补充道:“没那么玄乎,小江就是比别人脑子好使点。只要他开口,轻则挨揍,重则嘎掉。他能忍到现在也是为身边人考虑。剩下四个活着的,一个躺在重症监护,还有三个没见过脸。我估计小江这会差不多知道都是谁了。”

“什么意思?”周小安觉得高磊在故弄玄虚。

“我猜应该是投石问路,才导致那两个人出事。”高磊托着下巴,把前天在会馆外拍的照片给小安过目。

照片是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坠落桥下烧成灰,一个重症监护状态很差。他们离开会馆时焦虑的模样不像装的。

高磊接起电话,瞥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小安。另一边尹荣还在补妆,这两个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心照不宣等待着一个人回来。

“尹荣还在你那?什么时候出来?我在对面。”江鸣云捏着眉心在车内半躺着,盯了一夜没什么收获还差点被发现。“我去碰车应该更容易说上话。”

“别犯傻。”高磊拿起纸巾擦擦嘴,起身直接推门往外走,“高官厚禄的人能没有手段吗?你就那点家底,用不上半天就能查个底掉。你知道周小安的名片有多好用吗?有很多金主想把他收入麾下。还有尹荣换工作,你是怕她浪费才华还是让她跳火坑?那公司能进……”

高磊碎碎念到打开车门,才慢吞吞收了手机继续跟江鸣云埋怨,“为什么是新落地的能源公司?他们公司股价涨幅奇怪倒是有所耳闻。果然你这鼻子够灵!”

江鸣云调转车头递给他一个档案袋,“你得帮尹荣对付这个人。从他手里倒出去的房子和地皮可不少。姜店长上次参加一场高端饭局才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家里的钱听说两辈子花不完,赚了坐飞机去赌。工作就为了多认识几个上层人物。座右铭是趁年轻吃喝玩乐,拿下各种刚强倔强的美女。从里到外都是花心的萝卜。”

“别埋汰萝卜好吗?”高磊不由自主读出这个人的名字,“吴卓,他家聘用的律师倒是挺有名。跟他们打擂三次,一胜一负一平。事情成了我成传奇,若是败了就只能打包滚球。你有多少把握?”

“没有把握。”江鸣云捏着发皱的脖子,“一会咱们见到的人,蔡松当学徒时就特别讨厌他。现在仍然独揽零售商代理权,躺在家里等着别人送钱,这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清道夫?”高磊把资料扔到后排,思索片刻表情严肃瞪着他,“你让我见谢青?完了,上次接了案子跟他作对,胜诉后给我留了一个美工刀片。这次不得拆了我家?我现在下车…也来不及了。我觉得心脏疼,好像得去看医生。”

江鸣云捶着胸口,比高磊看起来还要烦闷,“你知道我有多久没睡了吗?昨晚一杯不加奶黑咖啡喝进去,现在感觉看到了天堂。你说咱俩谁先看医生比较合理?”

“我去…早说啊。”高磊吓得抓紧安全带,“早说换我开车多好。咱们…见到谢青说什么?”

“帮蔡松讨公道。”江鸣云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有些陌生。

昨天下午,蔡松在自己店里被谢青打到昏迷。其他维修师吓得不敢出来,悄悄打电话通知江鸣云,背着蔡松送进医院。事情起因是谢青的朋友吴卓去修车,醉酒加耍威风跟蔡松绊了嘴。维修结束吴卓打给谢青要他帮忙出气。至于店里的监控,被吴卓和蔡松彻底毁坏。

高磊不愿意见谢青源于一场征地纠纷。后来高磊改做餐饮也就远离了是非。随着逐渐接近谢青办公室,高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江鸣云倒是无所谓,推开星传媒公司的大门径直走上二楼。江鸣云做了噤声的手势,他们不敢上前阻拦。谢青办公室是透明玻璃,推门进去打声招呼像朋友一样坐在沙发上,捡起果盘里的桔子吃起来。

“你谁啊?”谢青揪着江鸣云的衣服往外拽。

高磊紧张的双手插兜,表情紧绷退在安全区,“听说你昨天把人揍住院了。”

“跟你有关系吗?”谢青回眸时用牛眼珠子瞪人把高磊吓得脸色煞白。

“你可能不太知道。蔡松有在店里开直播的习惯,网上都是你展示拳脚的画面。网友找起来有点费劲。但凡我洒出一点消息,你这大小产业都会受到影响。您这门槛高,我来攀高枝不带点见面礼,也未必能见到你。”江鸣云晃了晃夹在手指上的名片,“我要见吴卓。”

高磊全程为江鸣云捏了一把汗。谢青三十过半,酒桌上的王者,业余搏击组的冠军,商圈利益榜的榜眼。几乎没什么瑕疵的人生,偏偏总为义气闯祸,人送绰号清道夫。

“就凭你?真是自不量力。也不照照镜子,你什么德行什么身份。”谢青松了手点起一根烟。他对眼前愣头青的初见印象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