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城市

周六的早晨我起了个大早,想起了楼下潮汕夫妇的肠粉摊,于是下楼吃早餐。南方的人早上喜欢睡懒觉,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活动,老板也是才刚把摊位收拾妥当。于是趁着空闲我们便聊了几句。

“好久没来了嘞。”老板看到我过来,依旧热情地招呼着。

“是啊,总在出差,肠粉都没得机会吃。”

“老样子?一杆机关枪加一瓶豆奶。”他脸上带着得意,那是对自己的认可,是在说,看吧,虽然你这么长时间没来,但我还记得你的点餐习惯。

“是的,机关枪加豆奶”我们会心一笑。

这时候一个年轻女孩子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帮忙递餐,从长相就能看出,那是他们的女儿。但我还是随口问道:“你女儿呀?”

“是啊,今年毕业了。”他一脸骄傲。

从简单的交谈里得知,她女儿读的也是新闻专业,现在在深圳的某个报社工作。我表示,报社工作好,肯定会有一个好前途的,他谦虚了一番。看得出女儿的大学毕业是这一家今年最大的开心事,他们正沉浸在一份美好的盼望之中。

吃完饭回家,我直接上了楼顶。清晨风吹过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秋天的气息。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早晨的清凉,南方的人也许感受并无差别,但生在中西部、北方的朋友肯定熟悉那种叶子开始枯黄、果木成熟、稻田收割后,风中夹杂的一缕香气。抬头看,湛蓝的天空随意点缀着几缕游丝般的云,不禁唤起了我的“秋风鲈脍”之思。“人生贵得适意尔”,而我们这些忙碌的人们,谁又不是“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

坐在楼顶,我想起公司里跟我一样年纪,甚至更年轻的同事,我们聊着天,说着我们喜欢这个城市的理由。一部分人会说,喜欢这里的气候;一部分会说,喜欢这里灯火阑珊的夜晚,一部分会说,喜欢这里靠近大海……总之,每个人总有他喜欢的理由,但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喜欢的是那种触手可及的希望,关于金钱与地位。

我正在出神的时候,顾若云上来晾衣服,顺便带着“金鱼”放风。

“干什么呢?”她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长颈鹿。”我回过头来跟她说。

她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于是,我把两次在天上看见长颈鹿的经历讲给她听。“金鱼”自然地跳到我身上,我随手抚弄着它的毛发。

她晾完衣服走到我身边,也随手抚摸起“金鱼”。我把长颈鹿的事情讲完了,转头我们正好眼神相对。几秒钟的时间里谁也没有避让,但那种时间给我们的感受是非常漫长的。我鬼使神差地搂住了她的腰,她嘴唇慢慢地凑上来吻我。我听到了自己的心突突地跳着,我也听到了她的心跳。

她突然地推开我,说:“我知道,你有女朋友。”然后抱起“金鱼”下楼去。

“我相信。”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回头说,“关于长颈鹿。”然后消失在楼道里。

一种包含着惊诧、自惭、错愕、迷茫的混乱情感占据了我的内心。对于我的莽撞顾若云并不感到惊慌,她没有拒绝甚至迎合了这种对于我俩来说都是错误的举动,她似乎早已知道我的心中所想。我并不惊讶于她知道我有女朋友,虽然我一直没有跟大家说,但长久的相处总会从一些细微之处看出端倪。我不明白,她知道我有女朋友,但我们还是接吻了。我有女朋友,而她有男朋友。允真,我又如何跟她交代?这无法解释为,对每一个适龄女人的占有欲是男人的基因缺陷。这是一种预谋,比基因缺陷更恶毒、残忍。生活又将以何种面貌、何种方式继续…..

在这种错杂的情感之中,我感到无所适从,一直待到太阳升到高空中才恍恍惚惚地下楼。回到房间,我觉得昨天恢复的一点力气又一次被掏空,关上门,在床上躺了两天。期间,方见鸿回来见我情绪不好,还当我是生病了,给我准备了泡面放在餐桌上便又跑去加班了。周一的时候,我醒得很早,匆匆洗漱完逃也似的跑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