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百寻爱记

距离事情过去一个半月，我自己想不开，也不能从周围人诸如“那个人是渣男或有问题”“开始过吗？”“他就是拒绝你进入到他现实世界里”等论断、反问或直言里获得我想要的安慰。不得已，我只能去找我的朋友——雷辛理：一位野生的，混合了心理咨询+人生哲学+宗教信仰的…“毒舌妇”。

我和理儿预先约好了时间，当我拉开外围篱笆的竹门时，她正坐在临于深绿湖水之上的红褐色实木地板上，身子往水面倾，手里捻着饲料正在喂鱼。听见声响，她扭头撇了我一眼，又继续看向水里抢食的锦鲤们。说来人生的确艰难，不然你看，世人还要通过转发自身生存也不容易的锦鲤们的照片来祈祷好运。我热情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真诚地赞到：“哇，理儿仙女，你家的锦鲤就是不一样，比别人家的要肥硕健壮…总之漂亮，冒仙气，不愧是你养的，正所谓物似主人形嘛！”理儿日常在家打扮都是一袭棉麻素袍，一支胡桃木发簪，仗着天生皮肤好又长得显嫩，终日素颜。她五官秀气，那双眼睛尤为出彩，时而妩媚轻佻，时而懵懂无辜，时而又犀利得仿若能杀人。言少意深，行为举止慵懒、随意，气质满格，妥妥的一枚温和有礼的古风美女，就是会双手交叠于腰侧，柔柔地来上一句“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的那种…不熟的人面前的确是的。现在这位美人在我面前翻了个很不雅的大白眼，拍去残留于双手的饲料末，再把手放入湖水中二次净化，她不屑地对我说道：“那是红鲤，可以吃的，白痴！锦鲤，我养那玩意干嘛？费料占湖。”然后她站起身，把占手上的水甩我脸上。我伸手一抹，忍了，谁让我有求于她姑奶奶呢？于是我默默在心里妈买批，恨不能朝她吐以唾沫回敬，但脸上笑嘻嘻地说道：“说得对，那玩意俗，还没你的红鲤一半好看，又吉祥又能吃，论机智还得是你。”…其实我的内心小人在摇头嘀咕“嗤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乖顺地跟着她，进了她家后自觉盘坐于蒲团上，将我那与这里里外外都是实木打造的屋子格格不入的，有着荧光绿塑料外壳的保温盒搁在了面前矮矮的四方桌上。我看着她简单粗暴地泡茶：从白色翁罐中随便抓一把茶叶，投入白瓷小茶壶，冲入白开水，倒掉洗茶水，再次加入白开水泡着；然后，用白开水冲洗两只配套的纯白色小杯子；最后，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至近满时，搁下茶壶。

她用右手拇指、中指和无名指捏起其中一杯茶送至唇前，支起左脚，右脚伸直，左手手肘撑在左脚膝盖上，手掌撑着头，呼一口气吹了下滚烫冒热气的茶水，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坐在正对面、自行动手拿起另一杯茶也呼呼吹得起劲的我：“说吧。”我正试着喝一口茶看下温度适合没，毕竟是真的有点渴了，闻言一下吸入太多被烫到，忙放下茶杯，心虚地吐出舌头以手扇凉它，装傻：“嗯？说什么？”她已扭头透过右手边的落地窗看向湖面，那有一片开得正盛的白荷。她一边赏荷，一边淡淡地说道：“你这患有懒癌的死宅，坐两个小时公交再爬到半山腰来…只是因为突然太想我了，专门过来看看？”我再次端起茶杯，吮了一小口，回道：“顺便来看看你这漂亮的木楼，看看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额，白的夏季美景嘛。就不许我这凡人偶尔也会虔诚地想来你这，吸收点灵气以期长点脑子？对了，没来得及吃早餐呢吧？这个点你肯定才刚起没多久。看看我带了什么宝贝来？”我放下茶杯，拿起自己带来的那土里土气的塑料包不锈钢的小三层饭盒，旋开盖子，边往外掏边献宝似地对侧头看向我的理儿说：“铮铮铮~您的朋友为您带来了：日月星辰，海洋与山丘~”她放下茶杯，一手手指敲桌，一手撑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笑容渐渐扩大。我不要脸地继续表演，依次把杨桃（横切，五角星状，寓意星）、胡萝卜（横切，圆块，寓意月）玉米（横切，圆块，寓意太阳）鸡汤（咸的，寓意海）和白馒头（隆起，寓意山）端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成一排。她噗嗤一声笑了，边拍掌边赞我：“不错，不错，年纪没白长，这胡扯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我佯装害羞扭脸瞟她，小手一摆：“嗨，见笑了，雕虫小计，不值一提。饿了吧？有请我们尊贵的仙女上手开吃~”她双手撑下巴狐疑地看着我：“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下毒了？”我：“没有，你这么说就伤我心了啊，我就不能对你好？”她：“我上次生日你完全忘了？”我：“我自己的有时候也忘啊….”觑她一眼，声音渐小，我赶紧狗腿媚笑，上前给她锤肩：“所以我现在不补救来了嘛，给个面子~”“嗯…”她闭眼享受，我凑近她耳边问她：“舒服不？”，她睁眼瞥了我一下，下巴抬起示意方向：“还不去给朕把汤勺、筷子拿来！”“喳！”我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餐具，回来时见她已拿起馒头正用手撕着吃了。我双手伸直把勺子、筷子呈给她：“皇上，您的餐具。”她接过，问：“你不吃？”“回皇上，小百子吃过了。”她舀了一口汤喝下，问我：“鸡汤？”“嗯。”“肉呢？”“我昨晚吃完了。”“这特么还是你昨晚吃剩的？！”我打哈哈：“哎呀，我吃之前另外舀出来的啦，不曾玷污过，也没变质~能吃就行，我一大早就出门，哪来的时间煲汤？况且，你不是早上胃口不好不爱吃肉吗？与其被你扔掉浪费，还不如我直接吃了的好。”她冲我竖起拇指：“你可真是诚心诚意又诚实，能吃能睡又能吹，可气可恨又可爱！”我抱拳回敬：“陛下谬赞！您才真是才华盖世，奴才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空气静了一会，她把馒头吃完后，端起汤一气干了。放下盛汤的不锈钢隔层，伸手去拿杨桃时她说：“你上一次专门来看我，还是你哥嫂跟你说，他们出首付买房，用你的公积金供，以省点利息，完了房子转回你爸名下的时候。”说完她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咬了一口杨桃，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我本是一手放桌上，一手撑下巴看着她吃的，闻言起身到她左手边的麻本色单人布艺沙发上躺下，双手垫头枕在一侧的扶手上，脚从另一侧的扶手上垂下，双目闭合，嗯，这棉麻触感挺舒服的，也没有皮的那股子味道。然后我说：“没意思，还是被你看穿了。”

她把杨桃吃完，喝了口茶，抽纸擦了嘴，又去厨房洗了把手后出来，用脚踢了下沙发背，说了句：“书房。”然后转身，自己开门先进去了。我起身跟上。一进书房门就能透过一整片的玻璃看见外面湖上的紫色睡莲，放下一半的竹帘挡去了炙热的阳光，室内光线明媚而柔和，微风窜入，带来丝丝的凉爽和幽香。理儿临墙而坐，面前是一个书桌，左边是那片风景，右边不远处是一排排的书架。笔记本电脑、三两本书、水杯、抽纸、小文具等被她推到了桌子的右边，只余了一叠稿纸和一只刨好的长铅笔在面前。我走过去拉开桌前的那把椅子，坐了上去。她在指尖转着铅笔，看我坐下后：“开始吧。”

我望入她的双眼，泪水开始积攒：“对不起，把你的生日给忘了，前段时间我过得有点浑浑噩噩，不知时日。”

她：“嗯，道歉我收了。所以，你为了什么要死不活？”

我：“感情。”

她：“你个快三十年份的牡丹，终于开花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早已打定主意要孤独终老呢。那就是…失恋？”

我眨了眨眼，把泪水吸了回去，擤了下鼻涕（过敏性鼻炎患者真的激动不得）：“那我不是怕日后发达了，自己一个人住豪宅太过空旷与寂寥了吗？…呜呜，我都不能告诉别人我失恋了…”

她翻白眼：“那就是怎样？”

我两食指对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就是，还没正式开始就散了…”

她：“嗯，出息。下面有请你说出你这大龄剩女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失败暧昧经历。”

我把能想到的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她，还有我的感受，期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时而激愤委屈，时而哀伤遗憾。理儿大多时间都是在认真听我讲，偶尔跟我确认下，时不时在纸上写几个字。等我说完，纸巾还黏在红红的眼眶、鼻头上，肚子却在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阿西，太丢人了！太煞这哀伤唯美的氛围了！！理儿笑了，边整理好边起身:“还是你的五脏庙比较实诚可爱。走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早就过了饭点了，吃饱睡足下午再战好了。你那故事听得我是又困又饿…”我赶紧地：“我来做饭吧，有什么材料？想吃什么？”她：“算你还有点良心，饭是来不及了，都快饿死了。煮两碗面吧。冰箱里有盐焗鸡，你再随便洗点青菜就好了。”我立正敬礼：“遵命！”我洗了两个苹果，与理儿一人一个，然后我边吃边煮面。煮好后我端上桌，我俩饥肠辘辘话不多说，暴风吸入面条后再抱起碗把面汤都喝了个干净。理儿回房睡觉，我收拾加洗碗筷，顺便把早上拎来那饭盒也洗了。伸个懒腰叹口气，我也去客房补觉了。

一觉醒来，睁开眼，看见夕阳西斜的余晖下，窗边缠绕着的我的心（蔷薇品种，大花，渐变粉色）都被映红了，随风摇摆仿佛在跟我打招呼：“你醒啦！”此刻分外宁静的，除了环境，还有…我的心。就这样对着窗外的景色发了会呆，摸过手机一看，已是四点半了…额，感觉又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实在是这段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不想，是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醒着睡着，它不停地想，我却没有遥控器可以关停它。人别说管谁，很多时候连自己都管不好。难得睡了个饱觉，心情很好的我哼着歌去洗了把脸，出来看见理儿正戴着眼睛窝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声响，抬头望我一眼：“醒了？来点下午茶？这是下午刚煮的奶茶，还温。蛋糕在冰箱，里面还有其他饮料，喜欢自己拿。马克杯在厨房消毒柜。”我摸摸肚子，的确饿了，人类啊，净是吃饱睡睡饱吃。去冰箱拿了块提拉米苏，再取了个杯子出来，倒上奶茶，喝一口，看着荷叶随风翻涌，深绿与白绿不停切换着流动，我跟理儿说：“啊，真幸福，我可以跟你过吗？”理儿眼都不抬：“丑拒。”我：“嘭！听见没有？我心碎的声音，那么大声，都碎成粉末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她：“哧，受得了我的苛刻，你就来呗。”我瑟瑟发抖：“算了，神仙不是我等凡人爱得起的，远观好了，亵渎有罪，请主原谅，阿门。”我用手点了头和肩。她翻过一页书，扶了下眼镜：“别说屁话，快点吃，还聊不聊了？睡到这个点。你只猪，晚饭想午夜吃吗？”

一个小时后，我们又坐在了书房里。竹帘已全部被拉起，落日像烧红的铁饼，把半边天都烤红了。傍晚的风，也该死的舒服。都怪黄昏太美太耀眼，睡莲们都不能直视，干脆全闭目造梦去了。铅笔又在理儿的手间飞舞旋转，我想，幸亏它不是人，不然就算是舞娘，也得吐。

她：“故事上午我听完了，就是你在网上认识了一人，你很主动，你们聊了月余，但内容不多，然后因为他不肯告诉你真名，你炸了，接着他不吭一声就把你给删了。你问他原因，他也不说。所以，你做了当时你能做的、最好的一切，为什么仍不能释怀？”

我：“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删我，又是否真的喜欢过我。”

她：“如果他说他后悔了，希望你们重修旧好，再续前缘，你愿意吗？”

我：“那我首先得要知道原因吧。”

她：“因为你把揣测当事实，误解他了，还跟别人聊天，他是又伤心又嫉妒，一时情绪激动。”

我：“我并非毫无根据地揣测，有时候他能回很快，可能是内容感兴趣。另外，我有见过他换了微信背景墙，却没回我信息。退一步说，就算我错了，那也可以跟我讲吧？不沟通就直接判死刑是什么道理？”

她：“他说了是一时情绪不好，加之他在备考，也怕影响学习进度。他还不是为了万一你们能有的将来，他好好学习，然后再把笔记寄给你，共同进步咧。”

我：“一个多月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撩了其他妹仔，发现还是我好又回来哄我？以我们的关系，说将来有点扯啊。况且让我伤心这么久，什么笔记不笔记的，说实话，我根本不稀罕，问他问题也纯粹是想找话题聊天罢了。”

她：“你不相信他？”

我：“没多深入了解过，我要怎么相信？”

她：“嗯，也就是说，你不能接受这个小言似美好的回归理由咯？”

我：“接受个锤子。”

她：“那如果他告诉你，他们家举全家之力供他留学，让他可以在最无忧的环境下念书，是不会同意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地在一起的，原本他以为你家境很好，谁知道原来你并没有。你感觉怎样？”

我：“散得挺好，早散是福。”

她：“如果他说其实他们家欠债很多，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家里紧着他的学习，所以他才可以去留学，而且他其实并不聪明，只是够拼。他很苦闷，想找个人在虚拟世界里聊聊天放松放松，突然发现你原来这么认真，觉得不能拖累你，所以决绝离开你，不留给你任何幻想的余地。那么，你还打算要跟他恋爱、结婚，然后一起共患难背债吗？”

我：“……不愿意，我们又不是情深似海。就算我愿意，以我现在这小胳膊小腿，全奉献了也不够塞牙缝。”

她：“那他说他之前受过情伤，你根本不懂那种痛，那种错付的失落与悲伤，所以他害怕付出，无法太快踏入一段新的感情。他防备心重，自我保护意识强，情愿错判死刑，也不想再上演一遍那样的悲剧。”

我：“托他的福，我现在倒是懂了。不过我不喜欢懦夫，好走不送。”

她：“他觉得他又没让你付出，你自己乐意的，说穿了也没什么，他都不太想要，但你居然怨气冲天，不可理喻。”

我：“不想要不会说？”

她：“他本想迁就，却发现忍无可忍，因为你不会察言观色，反而得寸进尺。只好离开。”

我：“…是我犯贱，辛苦他了。”

她：“他说他还小，只是想随便看看、聊聊、玩玩，寻思着能否找到点乐趣，其实身边不缺女人，也并不着急定下来。他早都告诉过你他不相信婚姻了，家庭？压力好大呀。感觉你这人初识还挺活泼可爱，说说笑笑也不错，却不曾想这么较真，还想绑住他，他不忍伤害你的天真，也不想耽误你，才选择马上断开的。”

我：“我谢谢他！”

她：“他说他妈很强势，就是那种看似言语平静讲道理，尊重人，但实则给人无形压迫感的人，总是安排他的生活，告诉他应该如何，不照做就不高兴。他感觉到你有点像他妈，所以他撤了。因为他妈他反抗不了，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一个妈了，真是不要太可怕！”

我：“…去他妈的。那他不会说句我们不合适再走？谁要拦他吗？”

她：“他用行动告诉你了。他说不合适，你要问理由，他说理由，你会更受伤，所以他不废话，直接粗暴无礼行动，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少些留恋，也省点时间、精力。”

我：“我的确会有点伤，但不会比现在更伤，感觉我，还有我们之间的相遇，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不屑一顾。”

她：“他不是你，无法以你的思维考虑事情。你知道原因，要干嘛？”

我：“知道明确的理由才能更好地放下，有始有终。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过欢愉，过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沉浸，全是我一厢情愿吗？我错信了，被愚弄了，心思、精力、时间也都错付了？起码真心喜欢过，会感觉那些付出值得些。”

她扶额：“我之前给了假设了那么多种理由…好吧，我再给你假设一个最戏剧、最深情、最沉重、最缠绵、最狗血的：他得了重病，要死了…”

我：“不可能，我前两天还看见他改微信签名了，说在闭关，应该是在忙着学习…”

“啪！”…我额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她不知打哪摸出一个水煮鸡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躬身越过桌面直接拍我脑门上了！！

我摸摸额头，接过坠落的鸡蛋：“你干嘛！很…痛…耶…”觑着她的脸色，声音渐消。也许我该庆幸，它是熟的。

她没有坐回去，就这样站着不说话，抱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感觉她气场不止两米，两百米差不多，虽然她实际上也就是个一米六不到的小矮子…我还哪敢生气？呼吸尽量轻就是了。

她双手撑住桌面看着我尽量平静地说道：“就算你们已经相爱几十年，而他明天就要死，只要他今天脑子还清醒，你确定他看见了消息，他出于自身的自由意志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推开你，你TM的也应该立即放手！”

我：“那也太无情了…他或许只是怕我难过，怕拖累我，并不是真心…”

她：“再怎么爱，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也就是说，他始终是他，你终究是你。作为一个正常成人，他有权利也有能力去表达自己的意思。就算意思表达违心，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什么后果，什么滋味，他也是该！你要做的、能做的，只有相应地表达你自己的真实意思，以及尊重他。越过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反而把你的揣测当做事实来考虑，不可笑吗？劳烦你的脑回路正常点，不要给自己加戏！要是每句话、每个行为、每件事都要怀疑下是不是真实意思的表达，去探究、思虑个没完，还活不活了，你个蠢蛋！！呼，气死我了…”

她坐下继续训我：“还有，你们顶多算暧昧，相爱几十年个球，他还活得好好的，重病个球。而且，那位仁兄还是个海归博士，不是智障也不是脑残，他能不知道被人莫名其妙删掉会不好受？能不知道问也不答是种赤裸裸的无视？再结合他回复你消息的那个鸟样，一点诚意，一点尊重都没有，还喜欢咧！！抢着吃别人随手撒入鱼塘的饲料粒，美味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很忙，你也算体贴他了，偶尔抱怨一下，发一下脾气怎么了？直接删掉是什么修养？还高学历，小孩子都比他有礼貌，会考虑他人的感受。你不信任他，没有安全感是你的问题吗？这种情况下还能信任对方，还能有安全感才是毛病吧？你做了什么不正常？你们聊了一个多月，你也不过才要问个真名实姓，想着加深点对他的了解，把关系落到实处，而不是让它一直虚无地飘在空中。以这种龟速，想要推动关系向前发展，算着急？是错了？鲁莽了？人之常情好吧？反观他面对这种情况做了什么？忙着搞学习，被动，一言不合就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直接什么都不说了，毫不犹豫就切断了沟通的桥梁。这种态度，这种行为，有什么担当可言？你还胆敢不释怀，放不下？你脑子TM被驴踢了？平时跟我呛的时候倒是好使，该灵光的时候却死机了。还发他笑话哄他开心，MD，我对你掏心掏肺，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坐得端正，乖巧微笑问她：“呵呵，渴不？”

她：“有点。”

我赶紧：“蠢蛋去给您端杯茶来~”

她：“嗯，也给你自己倒一杯，把那个鸡蛋吃了，好长点记性。也怕你本就没啥智商可言的恋爱脑，饿起来血糖一低，更跟不上我的节奏了。”

我拿眼斜她：“爱我就直说嘛，真是的~”

她：“滚！”

各自上个厕所撒了泡尿，再洗个手，我吃个鸡蛋，中场休息就结束了，谈话，不，是训话继续。

她：“你喜欢他什么？”

我：“他是个有深度的学霸，然后身高一米八，长得还可以，有艺术爱好，会粤语，打算定居的城市是我大学母校所在地，有点历史、文化的沉淀，比我家乡发达，我正打算转行，以后去那发展会更好。我对那也比较熟悉，离我们家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他本科还是在国内念的，同一个省份，文化差异应该不大？相处起来应该能少点摩擦。他目标明确，肯努力，喜欢挣钱，与混得不太好的我能互补。额…其实我之前还认为他有责任感的，被您痛批…呸，是被您启迪后，我觉得我又不太确定了…我认为能自觉承担起公共责任的人，内里都是善良的。能留学，家底肯定还不错嘛，加上他自己又优秀，嘿嘿。贫贱夫妻百事哀，能富点谁不想呀？”

她：“听着很务实，还目光长远。也就是说你喜欢他思想有深度、善良、有责任感、长得可以、有艺术爱好、学习能力强、有事业心、有毅力，你认为你与他未来的方向趋同，包括事业及定居地，认为你们同属于一个地域文化，拥有这些相似点能减少你们的矛盾。你还认为他家境富裕，而且以后他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挣到钱，比未来的你所能挣到的要多，对吧？”

我：“嗯。”

她：“何以见得他有深度？”

我：“他说‘不是正因为无聊才要专注’？微信签名是‘顺其自然’？”

她：“这很厉害？要我说，傻子呀，直接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说好的‘顺其自然’呢？而且，《甄嬛传》看过吧？里面那位皇后最信佛了，珠串不离手，杀人不沾血。”

我：“因为他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墙用英文写着：‘风筝因为线的牵引才飞得高远，失掉线的束缚，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跌落尘埃？’，我查了下，是引用一篇英文散文的。”

她：“不还是说的那苦哈哈的自律吗？嗤，人是风筝吗？不能是飞机吗？飞机要线吗？就算人是风筝好了，谁规定不能追求跌倒在地跟花儿、蚂蚁say hi，听蟋蟀唱歌的快乐？在空中飘荡，风刮太阳晒的，还孤独！你嘴里分分钟可以蹦出比这些有深度得多的词句，你就为这崇拜他？一种自虐倾向？你那么喜欢深度怎么不回学校重新念书，去勾搭哲学系的才子们？要是你不喜欢他们，我敢保证你的反驳和嘲讽绝对比我的要辣一百倍不止。”

我：“那人家喜欢被启发，被引导着成长嘛！”

她：“那你抱着书本过就行了，还谈什么恋爱？”

我：“他是个学霸呀，我就欣赏知识渊博的人！”

她：“你在上一家单位工作时，在我面前大骂不止的那位院长，是211与985高校之一的博导，留学过日本，对吧？你怎么不见喜欢他？”

我：“呸，那个虚伪至极的糟老头，别说了，最近我又在朋友圈看见他拿了什么省级荣誉，恶心，气得我想把帮他拉票和转发这则消息的前同事们都删了。”

她：“我感觉他年轻时候应该长得还挺帅的，你看他到现在也没秃头，关键是，他有你最爱的聪明脑袋呀~逻辑和反应力一绝~”

我：“呕，人品差，这些优点的加持只会让人觉得他更丑恶。好比莽汉操刀，危害社会更甚了。”

她：“他场面话是不是说得很漂亮？”

我：“当然，他从没进过实验室做研究，结果报纸登他穿着白大褂拿试管，专注观察实验结果的样子！”

她：“你的那位前网友，他说歧视‘需要大家努力’，你就以此判定他有责任感，再进而推断他善良是吧？”

我：“判断他善良，还因为当时觉得他长得看起来憨？还有他学习很用功啊，学生努力学习是尽本份，苦也迎着上了，是负责任不是吗？”

她：“唉…你还真是执迷不悟，顽固不化得可怕！你没发现自己严重双标吗？你看你前领导，就该明白一个人做什么远比说什么重要多了，因为那更能体现他真正的想法。你那位亲爱的前网友，他对你做了什么？那是善良的人会有的举动吗？本份的人是可爱，可是他为什么玩命学习？不就是为了日后能赚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日子吗？”

我：“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没有不对，只不过那本分是完全的利己行为，和善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比方说他学成之后帮着违法富人欺负守法穷人，赚很多钱，善良吗？至于说从长相判断他善良那就更扯了，先撇开‘人不可貌相’不说，你一开始并不吸他的颜，不是吗？你是在看到他是学霸之后才越看他越觉得顺眼的不是吗？”

我：“你是说…光环效应？”

她：“嗯。虽然没差，但我觉得你称之为‘晕轮效应’更恰当些，因为你的确太想恋爱晕了头。鉴于你是又纯又真——真蠢，我还得以那位院长为例再点醒你一次，你最开始觉得他比那位凶恶没品的女副院长，就是那位推卸责任，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报销找不到发票会向财务人员发脾气那位，认为他比她好的原因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嗯…因为他不会像她一样让下属帮她收拾盛有残羹剩饭的餐盘，耍官威？”

她：“比较深入了解后，你觉得他们两人之中谁更可怕？”

我：“那当然是伪君子啦，让人没有防备。”

她：“坏得愚蠢又明显的人，就好比泰剧里面常见的反角，是段位太低的，虽然气人，但危害性不算大。杀伤力最大的，就是那种细枝末节都伪装得很好，轻易不叫人为难，言行看起来总是和气体贴的人，只有在关键时刻，面临着触及重大利益的抉择，才会舍得揭下那张伪善的人皮面具，给予对方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能力出众、能吃苦，和好的人品挂不上勾，不要着急用细节，比如一些轻飘飘的话语和不费力的动作，来判定一个人的人品，你到底要吃几次亏才会记住？”

我：“唉，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不累吗？就坦率地表达真实的自我不好吗？伪装来伪装去，有那脑子和心力还不如多干点实事，直接朝自己的所求奔去，反正假的最后也成不了真，事必归正，不是吗？”

她：“别人的事你管不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自己种的因结什么果，最后也是自己尝，生活会教他做人，用不着你指点江山。你觉得他不明智，他倒觉得你蠢透，有捷径不走，不知变通的大傻瓜。道不同不相为谋。言归正传，你还喜欢他什么来着？有艺术爱好？”

我：“…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喜欢他了，我根本不了解他，而了解他的通道是他主动切断的。艺术爱好什么的，他微信头像那颗头应该算是个人自画像？很简单很一般的样子，虽然我不用3D设计软件，但组成要素看着没几样，也没有繁复的装饰物。其他作品没看过，设计、摄影、hip-hop，都没有。其实刚加微信时我是能看见他朋友圈的，有看见好像hip-hop还在练习基础舞步的阶段吧。再者，我本人并不太喜欢hip-hop什么的，尤其欣赏不来那些酷炫浮夸的戒指和项链…”

她：“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能接受？”

我：“有艺术爱好不代表要造诣很高吧？又不是专业吃那碗饭的。至于装饰物什么的，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求同存异，那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能跳舞的人都挺厉害的，韵律感好，肢体协调，眼疾手快，身体素质好。运动有益于健康，跳舞还是件有美感的运动！远离中年发福不是梦！！摄影、设计这些都对审美有较高要求…啊，我想起来了，他在平台上放出来的那三张他自己的照片还可以。我认为肯花时间精力，不求回报追求美的人，都是比较纯粹的人，都…额，不太可能是坏人。好吧，是我的逻辑无理了，古往今来很多贪官佞臣是书法大家。要说追求美就纯粹，那全人类，不，估计是整个自然界都纯粹。”

她：“噗，你之前在同乡会发帖招亲认识的那人，你是怎么对他一瞬间热情全失的？你说聊天时他发了你一段短视频，只是记录旁边货车经过的画面，镜头都没端平，只看见水泥路面和车轮，还有点糊，他说是随便拍拍记录生活，你却认为那毫无美感和意义…怎么不见得你像自己刚说的那样谅解他，嗯？你说你要是发现他舞跳得很烂，设计的海报也不出彩，还会对他这么上心吗？你大学在社团里认识的那位师兄，移民澳洲那位，拍照好多了，怎么不见你追他？”

我：“那位师兄当时有女朋友啊，我还见过，数学系的，长得漂亮，人家两人走路都牵着手的好吗？…虽然不知几年前分了，现在师兄都有新女友了。我从前眼高于顶，不动凡心，现在反省了，学着乖一点，不那么挑剔，毕竟人无完人，不是说爱是包容吗？多好，大家都总叫我要求不要那么高。”

她：“切，你少来，你就是贪图人家是个长得还可以的学霸，所有你列的他的闪光点里，就只有这点是比较确定的。人无完人，爱是包容，都没错，你打算因为他吸引你的优点而包容他的不足，也没错。问题是，你根本就不是去包容，而是去美化它们！因为太想谈恋爱，你直接自行臆造了一个完美的人设套在别人身上！！你可真行！！！”

我：“‘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她：“是啊，再正常不过了，幻象破灭也是。要做梦就不要清醒，打算骗自己就骗到底，中途睁开眼要退缩，算什么好汉？发现自己吻了半天的是癞蛤蟆而不是王子，也是活该！什么未来的方向趋同，同一个地域，预计能少点矛盾，还有回家也方便？菜盘上装饰的花朵都算不上！也值得拿出来说？！你跟你哥血浓于水，吃同一锅饭长大，矛盾少了？你和你村子里的人价值观很合得来？本地找个法学毕业生或是律师，岂不更香？陪着看个电影，爬个山什么的也更方便，你又为什么要跑去扰异地的人？毛都捞不着一根！就算确定关系，别说嘘寒问暖送个药了，可能病死了都不知道。”

我：“我倒是想本地找一个，可是资源好少啊，观念也更传统。偶有一两个也没能互相看上眼，更别说进一步发展了。窝边草吃不着就只好走远点看看咯，要不然我一懒癌患者，舍近求远是闲得蛋疼吗？”

她：“你没有蛋，所以永远不会蛋疼…咳，我是说，你不是因为他是怎样的人才喜欢他的，你是先打定主意要喜欢他，然后再不断寻找证据，用以印证对方就是自己所立的理想人设。没有证据你也要靠想象强行捏造出来，再用看似合理的逻辑过一遍，就像真的一样了。你抓住点细枝末节就开始想象加推理，从一片叶子上升到一片森林，再到森林的四季景色，甚至到了里面有些什么动物，它们是如何生活的……举个例子来说，你认为他家境富裕，未来还可凭自己的本事挣到比你多得多的钱，对吧？你是看见他家真实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了吗？先不说报表还有造假的可能，万一就如我之前假设的那样，是家里重视教育，举债留的学呢？学历越高就挣得越多？你自己不就是个例外吗？而且，你一遇到你们的差异之处就刻意轻描淡写，比如东西方文化偏好、教育经历、年龄、网聊、异地、家庭条件等，仅用一句可以包容、克服什么的就带过去了。好了，言尽于此。现在，我的朋友，你是什么感觉，还留恋、遗憾、难过，期待他回头再开始吗？”

我：“怅然若失？不过是我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最终发现从头到尾也只有我自己沉浸其中，全情投入、卖力演出，别人突然不愿意配合了，我不甘心…现在我明白了，我没有那样的权利，去强求别人。所以，要留恋、遗憾、难过些什么？美好都只是我的幻想。我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会回头，一个以那样决绝冷漠的姿态离开的人。不可否认曾心口不一，想象着他会回头，然后自己让他滚，会多痛快！其实心底希望再续前缘，改写结局。我若从不曾知道过他真实的模样，又凭什么说喜欢？盼他回来，是多给他一次机会，再把我狠狠摔地上践踏？我之所以情绪爆发，是因为我压抑了自己太久。我一直让自己要懂事，让自己去体贴他的忙碌与疲惫，为他做我能为他做的一切：主动找话题但不要多说话，发他我觉得好笑的段子、好看的图片、好听的歌，尽量不去抱怨他回复信息慢。我很想小心呵护这段关系让它走远，可是每次等待都是那样的漫长和煎熬，最后收到的又大多只是随口两句的敷衍，草草终结了话题。感觉他从思考到发送，所费时间都不配用分钟做单位。我的不快乐，它越长越大，越来越明显，我再没办法摁住它、掩藏它，没办法再自欺欺人。所以你看，就是因为我醒了，故事才难以为继的。当一个人醒了，就算坚持着不肯掀开眼皮，也无法假装没听到过，意识清醒时已敲响过的钟声。”

她：“醒了就好。至于那点怅然，时间会带走它的。就像夏日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卷过，地面上残留的积水一样。”

“嗡嗡嗡~”，她处于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接听并起身，“放门口就好，我马上出去拿，谢谢！”挂了电话后她向我跃来，用手勾我的脖子，灿烂笑着，口吻欢快：“走，炸鸡、啤酒到了，为庆祝你情劫得过，姐妹够义气吧！”最后给我来了个电力十足的Wink~

木屋的二楼，她房间的落地窗外，有个大露台。吃饱喝足的我们，翘起腿双双躺在了那张方形矮脚木台上。台面边长约2m，脚高约30-40cm。就是韩剧里常出现的，放在天台或院子里，由长木板条拼接而成的那种。房里吊顶日光灯的光线透出，到这衰减得刚刚好，不是微弱到一片混沌，分不清物件轮廓与位置的地步，但也不会亮到刺眼，有着纤毫毕现的清晰与紧张。矮方木台中间放着尚未被染指的炸鸡块和啤酒，与散落其旁被捏扁的空啤酒罐相映成趣，是生与死共存的景象。“生只是暂时的幸存罢了，每一天都是从死神手上艰难偷来的。我们避过了战争、疫病、自然灾害、人为谋害、车祸、塌方等各种意外，才保住的这条小命，不开心就浪费了，亏大了…血亏你知道吧？嗝~嗯？知道吧？”她一手撑住头侧卧，那双眼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又来了，我在心里叹气但嘴上乖乖接话：“嗯，从宇宙宏观上看，于历史长河之中，我的这点事屁都算不上，我的不开心都是自找的，我就是太闲了…”隔着吃食躺在另一边的我，此时正用小臂挡住眼睛假寐，眼球被眼皮盖住了也忍不住要上翻，内心默默反驳道：可我就是我自己的整个世界，我生命中每一件事掀起的风浪，或大或小，我都切实地感受到了，哪怕在神看来，湖面如镜，无波无澜。理儿只要喝醉，这段对话是必定要上演的，她执着于让她珍视的朋友学会感恩，以及活在当下。她捻起一块炸鸡，对我说：“你看这个倒霉的鸡，它就没你幸运。”我放下手，侧头看向她，看着她一口把鸡块塞进嘴里，再吮两下手指，然后咀嚼时腮帮鼓动，像只胖乎乎的贪吃仓鼠…我笑了，盘腿坐起，拉开一罐啤酒递给她，再开一罐给自己：“对，它没能逃过你的血盆大口。”内心默默补一句：我也没能，但我何其有幸。她坐起接过啤酒喝了一口，用脚踢了下我的小腿：“你的才是血盆大口，胆敢污蔑本仙的樱桃小嘴。”“啪！”啤酒罐相碰的声音，是我主动的，气势不能输：“嗯，跟河马比的话，是的。”然后赶在她进一步发作之前，我抬头仰望天空，一边喝酒一边感叹：“快看，今晚的星星好多好漂亮啊~”

她：“你那近视且没戴眼镜的双眼，真的能看见很多吗？”

我：“我有一只眼睛没近视好吧，只是散光。离了眼镜，月牙在我眼里，有一端会幻化出几个头，类似一根香蕉被稍微剥开了几瓣皮…哈哈哈”

她：“哈哈哈~有点瞎的话，以后找男人记得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再说，别再那么饥渴地一头扑过去了…以为是王子，强吻了才发现是只蟾蜍，你要是又干了这等蠢事，就别到我面前哭，否则，我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我：“哈哈，不值当，脏了你的地方。我会直接自我了断的。”

她：“你这次还干了什么蠢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花了半天收集A市人才政策，整理成文档，作为六一礼物发他？”

她：“他怎么说？”

我：“谢谢？”

她翻白眼：“我就知道…嗷，没有很帅，言语无聊，也没见多有才华，就因为那个海归博士的名头，你光凭想象，便把自己踩入泥里，把他给抬上天。你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想恋爱想疯了！他博士关你什么事？学霸关你什么事？又有多了不起？你爹妈养你那么大，供你上学，你自己也这么努力地学习、工作、生活、锻炼，就是为了让你自卑，甘愿匍匐在谁的脚下的？对着这么个，要么人品有缺，要么内心有缺的人？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啊，你到底为什么老看不起自己，把自己摆得那么低，把对方抬得那么高？你还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你？这TM要问吗？局外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回答你：感兴趣过，要多喜欢没有。不感兴趣，没点好感，谁能跟你聊，哪怕是敷衍，一个多月？是有钱拿，还是能增寿？真喜欢能直接一言不发把你删了？你别一头扎进去，偶尔抽离出来看看，用正常人的逻辑想想，早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倾身过去拥住她，拍她的背：“别气了，伤肝，易老。我知道你心疼我，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你家狗子下次不会了…你看到那片睡莲没？晚上它就想不开，天亮了，它自然就想开了…”

她：“睡莲在屋后，这儿根本看不见…”

我：“…啤酒的度数就是太低了。”

她吸一口气，也拥住我：“你要记，你是为了更快乐才跑去追求爱情的，当你同谁相处感觉还不如自己呆着快乐了，就让对方滚，他不滚你滚，哪怕对方是天仙。你没有错，不合适罢了。如有下次，离场可以早点，别为谁一直磨损你的心。”

我：“嗯，我记住了。”

她放开我，起身：“本仙先去沐浴了，尔等凡人负责把剩下的炸鸡解决。”

我起身立正敬礼：“凡人领命！”，然后双手恭送：“仙子慢走！”

她甩起满头的秀发，撩起散落的一丝别在耳后，傲娇脸挺胸阔步走，跨下台的时候差点崴到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啊”

空气再度恢复安静，能听见晾衣绳上衣服随风翻飞的声音。

双手交叠于后脑勺，双腿伸直交叉于脚脖，闭眼深吸一口气，嗯，空气真新鲜。睁眼望进一片星海里，嗯，人类真渺小。想起他问我那张全黑的照片是什么，答曰夜晚的云…嗯，想起了，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