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烟火
喉咙像着了火一般干渴，血肉似乎黏在了一起分不开一样，强烈的异物感让青木十分的不适，同时还有一股苦涩的咸咸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
睁开眼，医院病房内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顶着仍然有些晕乎乎的大脑，青木挣扎着想给自己倒杯水，刚准备起身，耳边就听见一声吉米欣喜的惊呼：噢，天呐，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
青木偏过头就看见吉米那张些微偏圆的脑袋和一张豁了门牙、咧得老开的嘴，配着两道下撇的眉毛，着实看着喜感。
后脑被轻轻托住，一杯温和的水顺势递到嘴边，在吉米的帮助下，青木终于顺利地喝到了醒来后的第一口水，缓解了像旱了几百年的喉咙。
“我说，吉米。”
“嗯？”
“在没了一颗门牙的情况下，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开心，口气会跑出来。你身上这股酸味是怎么回事，熏得我都要晕过去了。还有把你的球鞋穿好，脚气很重。”青木半躺在病床上，看着味儿大而不自知，紧挨着自己坐在一旁的小黄毛，忍不住吐槽道。
“Hey， F@@k you， man.是谁冒着大雨一路狂飙把你送到医院的，老兄，我照顾了你几乎一晚上呢！”吉米重重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对着青木吼道，一瞬间唾沫星子乱飞。
“我的天，我被熏了一晚上还能活着真是谢谢你了”，看着小黄毛准备破口大骂，喷更多口水的架势，青木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雷诺一起坐在沙发上，那边更舒服。”
“哦，是么，好的。”
雷诺：“你可以坐过来试试这边舒不舒服。”
最终小黄毛迫于雷诺的武力以及良心发泄不想再折磨青木，一个人搬着躺椅默默地坐在了角落。
“你感觉怎么样?”雷诺想了想收回刚掏出来的雪茄，丢了一片吉米买回来的薯片在嘴里，含混不清地问青木。
“还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虽然青木看着被雷诺打得很惨，实际上每次攻击都避开了要害，尤其是腹部的三刀，几乎每一刀都捅在了同一个地方，流了很多血，让安德森哑口无言的同时，其实也没有造成很严重的致命伤，只要及时送到医院，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当然，这也得益于混了几十年地下场所的雷诺有着丰富的斗殴经验。
“是么，看样子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到不中用的地步。长期坐在办公室不干这活儿，手生，我都怕把你打死了。”雷诺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竟颇有些得意：“不过这小子可扛不住我一拳头。”说罢，雷诺对正躺在躺椅上玩手机的吉米嘲笑道。
“人还不是我救的。”小黄毛头也不抬，玩弄着手机，小声嘀咕。
“你不该回来的，我不是让吉米通知你了么，不回来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雷诺看着病床上行动困难的青木说道。
“总要有人站出来的，我不想别人做我的替死鬼，而且这件事明面上的确是因为我而起，自己做的事最后让无辜的人来承担，和躲在黑暗里肮脏的臭虫有什么区别。”
“你揍不揍安德森和他来不来场子里闹事没有必然联系，只不过刚好撞上罢了，没有这件事这个借口，他只要看上了场子的利润，莫桑家族的这个分支只要想介入NY市地下市场，总会有千千万万的理由”，雷诺靠在沙发上，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而且，值得么，为了一个女孩儿?”
“你喜欢上茱蒂了？“小黄毛将手机从脸上挪开，一脸八卦地看向青木。
“闭嘴!”青木白了一眼吉米，接着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当初我刚到地下拳市，她和吉米也冒着风险帮我打过架，算是还债吧。而且中间隔了好几天我再去找的安德森算账，也没有给安德森直接怀疑这边的理由。”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这次你会袖手旁观么？”雷诺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但人生并不都是交易，虽然有时候为了大局隐忍与牺牲必不可少。”雷诺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其实我早就料想到你会去找安德森，你太过执着于与他人之间的亏欠。”
“嗯。”
“这段时间也不要回你原来的住处了，那里我会暂时替你看管，也不要见面了，用手机联系就好。”
“嗯。”
谈话戛然而止，病房里陷入平静，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显得莫名空旷。
忽然雷诺站起身来，郑重地对青木说：“小木，是时候离开了。你并不完全属于这里，去吧，拿起你的书本，去站在阳光下，努力过得更好吧。”
然后拾起桌子上的打火机，朝门口走去，“我会让人帮你找好经纪公司开一个自己的金融账户，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日常交易是没有问题的，你留在我这边的资产过两天会有律师找你签字重新转移到你的账户里。”
雷诺站在门口，回过头望着青木，锃亮的光头和浓密的黑胡子，让这个年近五十的M国壮汉看起来倒有几分黑帮教父的味道。“如果我知道的没错，大学应该是九月份开学，你还有时间准备入学材料。准备好后寄给我，我让朋友帮你申请学校，至于能去哪儿，完全就看你的本事了。希望有一天能在电视机里看到你‘人模狗样’，也算是帮天天被上流社会嘲笑什么都不懂的兄弟们出口气。”
说完，也不给青木回答的机会，径直离开。
吉米也站在青木的床前，双手插在口袋，努力将嘴角弯出一个弧度，“Buddy，我觉得雷诺说得有道理，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比我们脑子好用，读过很多书，长得也帅，去大学一定很受欢迎。嘿嘿，等雷老大老了，你成了穿西装的精英，我就带雷老大去找你混。如果有谁欺负你，你就Call我，还和以前一样我们一起揍别人。”说完扬了扬手机，“记得常联系。”
青木看着他的后背，一头滑稽的黄毛胡乱翘着，背上仍然有大片的血渍没有被雨水冲刷掉，又想起雷诺挡在自己和安德森中间，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流过心底，忍不住开口道：“hey，吉米，谢谢你和雷诺。我欠你们一……”
还没说完，吉米打断道：“别这样，小木，我们是一家人，等你安顿下来，我会常来看你的。”
“嗯。记得换身干净衣服再来…..”
“F@@k you!”竖起一根中指后，吉米转身离去。
“家人么…..”青木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水珠在玻璃上聚流而下，还未亮的天空如同巨大的黑幕，衬得不大的病房格外干燥明亮。
一星期后，SATII的考场上，青木正聚精会神地解决最后一门德语考试，得益于重生后超乎常人一倍的身体机能，几乎不到一周的时间青木就完全恢复过来，只在腹部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在M国这边，如果想要申请大学是需要SAT成绩的，相当于Z国的高考，如果想要申请更为顶尖的大学，则需要SATII的成绩。而所有的考试需要提前两个月预约，所以6月的考试早就过了预约申请期。
再者，因为青木压根儿没有上过学，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申请考试。好在大胡子雷诺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毕竟每天出入场子喜欢暴力的社会名流不在少数，去年青木闲来无事考SATI的报名就是雷诺搞定的，这次SATII临时增加一个考试名额也是驾轻就熟了。
当然作为已经经历过高考、研究生考试的人来说，这些试题基本没有多大难度，尤其是科学类试题，类比Z国的高考甚至于还要简单很多，更别说重生后智力、记忆力几乎是常人两倍的青木了。
唯一在做题速度上，SATII要求更快。而语言类的考试都比较基础，加上这十几年来每日都孜孜不倦的阅读学习，对于青木来说做这些试题基本都是信手拈来。
结束考试后的第二天，青木来到这座位于NY市市中心的写字楼，雷诺指定的律师事务所在31楼，乘坐观光电梯一路往上，城市风光尽收眼底。
高楼林立的CBD，寸土寸金的商业街，来往行人匆匆忙忙，恍惚间，青木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疲于工作的自己，穿着和这样区域不符的廉价西装，在别人的颐指气使下忙的团团转，最终却成了欲望的炮灰。
而这一次，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律师事务所的装修很是讲究，宽大厚实的紫檀木牌匾，两边开的玻璃移门，往里望去，270度的全景落地窗旁放置着几张沙发供人休息。
沙发的另一边搁置着一个大理石的吧台，吧台后方的柜子上还准备了一些点心。原木色、白色与少许黑色的装修风格使整个空间看起来简洁大方，在这样一片租金高昂的区域拥有一方如此宽敞的办公区域，实力可见一斑。
身着职业装的女接待坐在桌子后，看着这个走进来的漂亮少年有些疑惑，出入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几乎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员抑或是财大气粗的老板，很少有穿着衬衫牛仔裤踩着一双球鞋的…..少年？难道是某个股东的少爷？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么？”虽然心里疑问满满，但处于职业操守，接待还是礼貌地询问。
“你好，我找艾伦·肖先生。”
“好的，艾伦律师是吧，请问有预约么？”
“嗯…算是有吧，有人让我今天来见他。”
“好的，稍等，我询问一下，请问您的名字。”
“青木。”短暂的犹豫过后，青木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接待拿起大理石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打扰一下，艾伦先生，这边有一位青木先生说和您预约好了今天见面。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你好，这边请。”说着，女接待伸出手，示意青木往左边走廊走去。来到办公室门前，替青木打开门，然后随手关上。
“你好，你一定就是青木吧，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青木看着伸着一只手热情地朝自己走来，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男子，也礼貌地伸出手自己的右手，与其握在了一起，“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了，青木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看来雷诺说得一点也不夸张，真是个英俊的少年，身边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吧？”
看着对方露出一脸标准的商务笑容，一口刻意护理的大白牙锃亮，青木突然心里产生了些许恶趣味，鬼使神差地答道：“那倒没有，男人倒是不少。”说罢朝这个头发像抹了猪油似的M国白人眨眨眼。
艾伦愣了楞，显然没有预料到青木会这么说，忽视掉青木的眼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将青木按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将一叠文件放在青木面前。
像是生怕青木会再说出什么脑子有问题的话似的，快速介绍道：“我已经帮你开好新的个人金融交易账户了，除了期货账户以外，后续你还要进行什么类别的交易，只要自主申请就可以了。在这些文件上签字，你存在雷诺账户上的资产就可以顺利转入到你自己的账户中了。”
青木盯着眼前的一堆文件，一边听着对方的说明，一边快速浏览，然后竟然发现了一个有些惊人的事情，因为长期没有仔细审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随手用雷诺账户投资的黄金期货收益达到了…700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