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烟火
接近晚秋的凌晨，室外的气温有些偏低，连绵的阴雨使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水汽，游荡的寒风潮湿刺骨，幽灵般徘徊在这片郊区的每个角落。
NY市的地下拳场，暴力荒诞的搏命游戏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人们叫嚣、呐喊，沉浸于原始的感官刺激带来的血脉喷张，在这里金钱与生命紧密相连，有些人拼死挣扎博的是一个安稳的明天，而有些人高高在上、挥霍钱财，图的只不过是一时的快感。
这现实的荒谬，大概正如纵贯线唱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穷得发疯，有人富有得把钞票当作了枕头。为什么，新闻里鼻酸故事，只为了偷面包给妈妈充饥的小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游戏罢了。
拳场后方偏僻的巷子内，年久失修的路灯更加昏暗，如风中烛火，忽明忽灭。加上雨水长期地冲刷，使逼仄的巷子更加得泥泞不堪，除了被“魔鬼”驱使的肮脏交易偶有发生以外，这里已经少有人来。
“乔伊，我们回去吧，这里实在有些危险。”抹去眼睑上挂着的雨水，晃了晃闪烁熄灭的手电筒，阿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该死的，这见鬼的电池。”
雨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怕什么，我们有枪呢，仔细搜一搜，说不定今晚能赚笔黑钱，我已经好久都没去找克莉斯那贱人快活了。”乔伊回过头看着唯唯诺诺跟在后面的阿诺，满脸淫笑，酒精作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去理智。
“我可不想因为这事把命搭上，这一带可不太平。”阿诺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嘴里嘟嘟囔囔，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软蛋，有我罩着，不会有什么事，就是简单的一次黑吃黑。”乔伊不耐烦地向前走去，嘴上催促道：“别啰啰嗦嗦像个娘儿们一样，赶紧跟上。”
雨势逐渐变大，雨水不断劈里啪啦地砸在路面与两边废弃的建筑物上，寒风呜咽，老旧的路灯轻微摇晃，断断续续传来铁器锈蚀后晃动摩擦的尖锐声音，远处的树木在雨幕中隐隐绰绰。
这冰冷瘆人的氛围让乔伊也开始有些没底，酒精充斥的大脑也稍稍清醒。
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阿诺有些惊慌，故作镇静地吼道：“谁，谁在哪儿！？”
“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我们有抢，只是不想出现不必要的伤亡，识相的自己走出来，随便聊聊，没有恶意。”乔伊神经紧绷，强装镇定，两只眼睛不断扫视前方，双耳警觉地尝试分辨除了雨滴以外的声音，嘴上对着黑暗试探地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人在走不正当的‘货’，出来谈一谈，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小巷像被巨兽吞没了一般，仍旧昏暗诡异，无人应答。
两人在雨水中缓慢地向前挪步，缄默不语，生怕遗漏了一丝异动。突然，黑暗中一声猫叫传来，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乔伊故作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野猫，我就说，怎么会出什么问题。”
“我们还是回去吧，已经很晚了。”阿诺惊魂未定，再一次说道。
乔伊佯装凶狠地扫视一眼隐藏在黑暗的不远处，接过话茬：“嗯，走吧，看样子那帮狗杂碎混混骗了我们，回去再找他们算账。”
边说边转过头，准备原路返回，谁知话音未落，蓦地，身后左右两边两把匕首刺来，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两人的颈部动脉。
瞪大双眼看着面前裹在兜帽里突然出现的两名黑衣男子，两人下意识地堵住鲜血喷涌的脖子，喉咙艰难地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然后向后倒去。
随后，两名行凶的黑衣男子在确认附近没人之后，匆匆离去。
雨继续下着，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倾泻而下的雨水积聚在路上，血液洇散其中，浸泡着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触目惊心的红色，在这个偏僻的小巷，显得煞是惊悚。
“嗡嗡嗡…”随着一阵手机震动，刚要入眠的雷诺警觉地惊醒，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一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是文斯，按下接听键，刚放在耳边，文斯有些不安的声音急迫地传来：“雷诺，拳场后面的黑巷发现了两具尸体。”
雷诺起身靠在枕头上，习以为常地说道：“那附近不是经常死人么，有前科的罪犯互相斗殴，吸食过量的Y君子，地下枪支交易等等死一两个人不足为奇，交给警察就好……”
还没等他说完，文斯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再次急不可耐地传来：“这次死的是两个警察。”
“什么！？”雷诺皱皱眉，按压了一下额头，坐起身来，些微烦躁地问道：“警察怎么会死在那里，确定是警察么，执法人员不是几乎不过去么？”
“暂时还不清楚，确定是警察，我现在就在现场，尸体就被丢在巷子中间，好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说完雷诺便挂断了电话，走到窗边，喝了一口放在桌子的冰水，将心里升腾起的燥热压了下去，然后快速地换了一身雨衣，匆匆出门而去。
十几分钟后，拳击场后的巷子里，穿过在四周放哨的手下，雷诺快步走到事发地点，泥泞不堪的道路上溅起的污渍糊了一裤管，雨势大得让人有些难以睁开眼。
“雷诺，这边。”远远地看见雷诺走来，文斯挥手示意雷诺方向，顺便抖了抖积聚在雨衣上的雨水，烦躁地咒骂了两句：“见鬼，这该死的天气。”
“情况怎么样？”雷诺直接问道，然后急切地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两名死者穿着警服，脖子上都有一道狰狞的刀口，伤口有些发白。
大部分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冲走，除去衣服上被浸润的红色冲刷不掉以外，墙上也有一些喷溅的血液。两个人手上都握有警用枪支，周围没有明显的枪痕，大概率是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抹了脖子，看样子犯事的人不简单，至少是老手了。
“周围已经被控制住了，没有其余的人进来。”文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雷诺的思绪。
“这两个蠢货怎么会跑到这里，真是嫌命久了”，雷诺啐了一口唾沫，继续问道：“谁发现的尸体？”
“两个准备做药物交易的小混混，发现尸体后一路逃离，神色慌张，被我们的人抓住，盘问出来的，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不确定还有没有更多的人知道。”
“肯定还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应该是有人蓄意而为，恐怕我们有麻烦了。”雷诺习惯性地摸出香烟，尝试用打火机点了一下，果然还是点不着。
“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理，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直接报警…？”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的警笛刺耳的声音。
雷诺收起打火机和香烟，看了他一眼，“这不，警察已经来了。”
“Shit，这帮条子怎么来的这么快。”文斯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说道。
“还不明白么，我们有大麻烦了，走吧，和我一起去迎接一下要来的演员。”雷诺紧了紧领口，朝前走去，这黎明前的几个小时看样子会很漫长了。
还没走到巷口，就看到外围的警察驱散了周围星星点点的闲散游民，开始拉警戒线，为首的一个高个白人男子穿着黑色雨靴，腰背笔挺地向这边大步踏来，身后跟着一众警察，气场十足。
“你们是谁？这个时间点不在家睡觉，在这附近游荡什么？”高个男人站在雷诺和文斯面前，没有亮明身份便趾高气扬的质问道。
雷诺没有理会男人粗鲁挑衅的行为，从容回复道：“警官，我们的狗丢了，过来找狗，只是路过。”
“找狗？你当我是白痴么？”男人盯着雷诺，冷笑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发生了一起袭警案件，死了两名警务人员，现在我怀疑你们两个有重大嫌疑，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这不太好吧，警官，你们没有证据就乱扣帽子，而且连尸体都没看过，怎么知道死了两名警察。”雷诺直视眼前这个来势汹汹的白人男子，拂去挂在大胡子上的水珠，不卑不亢地回答。
“乱扣帽子？你们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男人拔高音调，玩味地看着雷诺，阴阳怪气地说道。
忽视掉男人的揶揄，眼神越过他的肩膀，雷诺不着痕迹地朝站在人群后方的警局老朋友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想了想，走到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
谁知白人男子并没有给这机会，大步走来一把拿走了雷诺的手机。
过激的举动燃起了文斯的怒火，快步走到雷诺身边，盯着眼前有些猖狂的白人男子，眉毛上的刀疤配上狠厉的眼神，在这个灯光昏暗的雨夜显得颇有几分狰狞。
“你确定你要试试？”男人威胁地看了文斯一眼，露出腰间的配枪，不屑地说道。
“嘿，完全没有必要，大家都冷静冷静”，雷诺将文斯拉向身后，语气平和地说道：“警官，这件事真的和我们无关，只是路过而已。”
“有没有关系，回警局再说。”男人没有丝毫松口，指了指两人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全部跟我回警局。”
雷诺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知道今天晚上是栽在这里了，便不再言语，沉默地站在雨中，被茂密的胡须遮去大半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文斯紧挨着雷诺站在一边，这个眉骨处负着一道深刻刀疤的壮汉此刻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一股猛兽的危险气息。
“你，过来，把他们拷上，我们走。”白人男子简单看了一眼尸体后，指了指旁边的低级警员命令道，然后转身离去，仿佛他不是过来监办案件，而是专门来抓捕雷诺和文斯的。
雷诺看了一眼远处黑色的天空，接近天明的时间，却丝毫没有放亮的迹象，厚重的乌云朝着郊区的大地压来，大雨如注，冰冷刺骨，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凛冬将至啊。”说罢转身坐进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