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红尘你莫沉
“妈，我不吃早餐了，公司今天有安排体检。”刘小雨伸着懒腰走向厨房正在做早餐的母亲。
她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了母亲，“妈，以后我们一家人每个周末都一起出去玩吧，比如逛街呀、春游呀，只要你和爸在我身边就好。”
母亲切着煮粥用的青菜，心里纳闷女儿这是怎么了，前天回来刚到家也是一把就抱住自己，奇怪的是她竟然主动拥抱父亲，这是几十年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真是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待刘小雨出门，母亲擦干油渍的手，跑到刘小雨父亲的身边，“小雨他爸，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女儿这次从深圳回来有点不一样。”
刘小雨父亲正在看近期的杂志，“人总是会长大的嘛，这次估计是在深圳经历了什么事，触碰到了她。只要人回来了，没什么事，别的我们就不要管了，她以后还要嫁人，你说你管得到不。”
刘小雨母亲听闻“嫁人”这两个字，不禁眼噙泪水，“你说咋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哪天真嫁人了，我还真不舍得。”
“你不是天天催我找朋友家的小孩跟小雨认识嘛，这下怎么又不舍得了。”刘小雨父亲咧开嘴笑了笑，接着深情望了自己夫人一眼。“女儿长大了，迟早是要成立自己家庭的，我们做父母的哪能一直把她栓在身边。我们家小雨从小就懂事，结婚以后肯定会经常回来看看我们的，不用担心。”
“孙开心， B超检查的时间最久，我们先去排B超。”刘俊宁拉着孙开心往B超室赶。
俩人在B超室登记完，继而往抽血室走去，护士阿姨让两人过来。刘俊宁一个转身推着孙开心往前走，自己则躲在孙开心背后。
“看不出来呀，你小子打架那么勇敢，竟然会怕抽血。”孙开心打趣道。
“从小晕血。”此时的刘俊宁就像焉了的油菜花一样。
“哈哈，你也真是。”孙开心无奈笑了笑。
“孙开心，是吧。”护士阿姨瞅了瞅体检单上的字眼。
“是的。”孙开心点了点头。
“我都还没抽，你闭什么眼睛啊。”护士阿姨忍不住笑了一声。
站在身后的刘俊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从俩人相识以来刘俊宁胸肌一天比一天健硕，别人的胸肌是练出来的，他的胸肌是笑出来的。
“刘……刘主管在心电图室。”刘俊宁抽完血完全不顾身边的孙开心，快速跑向心电图室门口。
刘小雨手握单子慢悠悠走出来，“小刘，你做了几项检查了？”
刘俊宁傻傻看着刘小雨，“刚抽完血。”
“下一位。”屋内传来护士小姐姐的声音。“把衣服脱了。”
“啊，还要脱衣服？”刘俊宁腼腆道。
“让你脱你就脱，还怕被别人看啊，你这样的小鲜肉我看的多了。”一旁稍微年长的护士拿着一个个球形壮的东西往孙开心胸脯上贴。
一张上下波动的报告单从打印机口中吐出，“你小子刚刚是干啥了，心跳160次/分钟。”
刘俊宁知道是因为自己见到刘小雨的缘故，他没有回复，穿上衣服拿着报告单就出去了。
孙开心正在做B超，他感觉有一块冰冷的石头在自己腹部滑动，“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医生淡淡回复道。
俩人全部检查完已到中午，就近找了个餐馆，早饭中饭一起吃。
“孙开心，你真的愿意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啊？”刘俊宁想再次确认孙开心的想法。
“我们都是男的怕什么，这周六吧，周六我帮你一起搬。”孙开心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好的，有你这句话就行。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房租费一人一半，到时候你不要不收我的房租费。”刘俊宁说着让孙开心点菜。
“好，AA制。”孙开心明白只有这样，刘俊宁住过来才不会感觉到有压力。“下午开始要好好工作了，我来公司目前未开一单，新来的主管设定的任务量那么重，压力山大。”
刘俊宁深有同感，心里愁苦上哪去找客户。
果不其然，大家体检完回到公司，纷纷拿起手中的客户名单，疯狂拨打电话。孙开心下午总共拨打了300多个电话，这些客户中有直接挂的、有说了一句就挂的，有质问电话号码哪里来的、还有骂人的，不过好歹总算有一个客户答应明天来公司看样板房。
大家大眼瞪小眼，纷纷吐槽这行不是人干的，有时遇到难缠的客户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柯姐是孙开心在华鼎装饰的第一个客户，40多岁，染有一头棕色的卷发，皮肤保养得细致润滑，蓝色的上衣搭配一件黑色宽松的休闲裤，一双华丽的高跟鞋，目测售价至少一万，孙开心暗想这也许就是有钱人吧。
“柯姐，您好。我是昨天与您通过电话的孙开心，非常欢迎您今天能够来我们公司。”孙开心表示欢迎。“这边请，我先带您去欣赏我们的样板房。”
柯姐仰着头，一句话不说，就像孙开心哪里得罪了她一样。安妮主管默默跟在后面，她也一句话不说，想考察考察公司每个销售员的业务水平，有哪些优点，又有哪些缺点。
孙开心带领柯姐走完一圈样板房，柯姐表达感谢，直接坐上电梯走了。
安妮主管随后把孙开心叫到办公室，“孙开心，我对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你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吗？”
孙开心委屈摇摇头，回想接待柯姐的过程，自己该介绍的都介绍了。
“你看你全程都是自己一个劲地说，完全没有了解客户的想法，就像一个急着喝水的人，你一直跟他说面包多么好吃，他会理你吗？”安妮批评孙开心的声音响彻整个公司。“你的普通话极不标准，别说是客户，我全程都没听清楚几句，简直跟乡巴佬一样。”
汪正拍了拍刘俊宁的肩膀，“母老虎烧起了第二把火咯。”
孙开心站在安妮办公室低垂着头，“乡巴佬”三个字就像刀尖狠狠刺痛在孙开心的心窝，安妮正握着刀柄来回扭动。
孙开心推开门快速走出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大骂是“乡巴佬”，第一次被别人如此否定自己的能力，第一次受到如此强度的冲击，他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刘俊宁起身过来了解情况，孙开心强忍住内心的失落，“没事，就是业务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其他人见状，心里升起一阵颤栗，不禁疯狂打电话。
孙开心嘟着个嘴，双眼呆滞，就像牢狱中的囚犯一样，突然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刘小雨透过玻璃瞧孙开心沮丧着脸，便给孙开心发了个消息：今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上次救了我一命。
孙开心依旧沉浸在悲伤和自我怀疑的泥沼中，完全没有发现刘小雨给他发的信息。
刘小雨见势起身走到门口，“孙开心，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怎么了，刘主管。”孙开心咕哝道。
“我刚刚在东大街一家西餐厅订了两个位置，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当感谢你上次救我一命。”刘小雨笑得格外灿烂，她想以这种方式回慰孙开心。“好了，你回去工作吧。”
孙开心还未来得及回复自己的想法，就被刘小雨赶回了座位。他迷茫望向窗台，原本娇艳欲滴的水仙花，今天看起来显得六神无主。
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下班只想回家休息，刘小雨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心事，急着赶自己出来，不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下班之前，刘俊宁来到孙开心座位前，他想请孙开心喝杯奶茶，冲走弥漫在胸间的不开心。
“我今天有点累，想一个人静静，改天吧。”孙开心委婉回绝。
刘俊宁亦不勉强，“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为了避免和刘小雨同行尴尬，孙开心找了一个理由说自己稍微晚十来分钟过去。
高大的梧桐树一排排延伸至马路尽头，落日的余晖扑打在树叶上，孙开心抬头望着这一束束微弱的光，有点柔和又有点刺眼。
“你来了。”刘小雨看孙开心忧郁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笑容。“坐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选了这个牛排店。”
“我这个人不挑，不是有毒的都行。”孙开心拉出凳子坐在刘小雨对面。
服务员小心翼翼递上餐具，孙开心看又是刀又是叉子，竟不知道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
“你不吃吗？”刘小雨开动双手准备切割牛排。
孙开心瞄了一眼刘小雨手部，明确“右手握刀，左手持叉”，他也学着吃起来。
“孙开心，问你个问题。”刘小雨咀嚼着牛排，脸部肌肉微微颤动。“从前有个人他姓话，从小就不长头发，你说他得了什么病？”
孙开心眼睛上下翻转，嘴里不停嘀咕着刘小雨的问题，“从小就不长头发，那不就是秃子嘛，除了是秃顶，难道还有什么病是不会长头发的。”
“恭喜你，答错了。”
“那是什么。”
“这话没毛病啊。”
孙开心彻底被刘小雨给逗笑了，白天所有的苦闷随着这声“这话没毛病啊”幻灭消散。
“好吧，你这个脑筋急转弯问的绝，我也问你一个。”孙开心有点不服气。“从前呢，有个傻子，别人说什么他都说没有，请问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刘小雨自打上次就知道孙开心问的问题基本都是套路，她手掌托着下颌，沉思一会儿，“你是不是之前就跟我说过这个故事。”
孙开心得意洋洋脱口而出，“没有”。
刘小雨再次笑得全身打颤，“哈哈哈哈哈。”
孙开心倏忽间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刘小雨反套路了，坐在眼前的这位姑娘的确机智过人。
陈齐牵着女朋友从牛排店里边出来，他无意识往左边瞟了一下，向前迈了两步，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他快速将头再次转向左边，定睛一看，差点叫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刘主管跟孙开心两个人单独来西餐厅吃牛排？”
这可是比宇宙大爆炸更新奇的事了，陈齐不禁掏出手机躲在人群中拍了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