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本是无凭语
9
宫内宫外，为着找回我的事，庆祝了小半个月。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因为这件事一高兴，身子骨能再挺几年。
可若是说没找到，便是心头还憋着一股气。
找到了，气也就散了。
就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太监们发现皇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传位诏书，他也早就拟定好了。
我跪在堂前，为他守灵，情绪复杂。
半个月前，他于我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谈不上任何感情。
半个月之后，我却要跪在这为他守灵，只因着他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
夜深了，柳清禾来了。
“阿寻，你且去休息吧，也该轮到我了。”
我站了起来，松了松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
转过身。
许久不见，她看着又瘦了些。
是吃的不好？
还是睡的不好？
我张了张嘴，声音却无法从喉咙中发出来。
“清禾，我还是习惯这么唤你。”
“我就想问问你，为何当初给我取名为江朝寻？”
她看着有些错愕。
“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摇了摇头。
“罢了，就当我没问过吧。”
在我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我轻声告诉她。
“清禾，你想要的，我会为你达成的。”
……
国不可一日无君。
很快就到了我登基的日子。
我对于登基大典，没有其他的要求。
唯一就是要让柳清禾来为我戴上冠冕。
……
我身穿着黄袍，坐在大殿之上，旁边放着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冠冕。
脚步声响起。
“清禾，你来了。”
她闷不做声，可我却已经看见了她藏于袖间的匕首。
“为我戴上吧，不要勿了吉时。”
……
我弯下了身子，便于她替我戴上。
当珠帘遮挡住我的双眼。
利刃也插进了我的心口。
我吐出了一口鲜血，血液溅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我缓缓抬手，想为她擦拭。
可她的眼泪却又来的汹涌。
“清禾，别哭啊。”
我无力地垮坐在地上，她却猛地放开了匕首。
我握紧了匕首，继续用力一刺。
笑着对她说：
“清禾，下手要狠，你教我的。”
她现在也明白了过来，不可置信地问我：
“你早就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清禾，我应该也没有那么笨吧。”
……
清禾并非是父皇的亲生女儿。
那位皇后，是父皇见她貌美，又出身世家。
可那时候这位皇后早就与心爱的男子有了婚约，于是父皇便仗着自己的权势横刀夺爱。
可这皇后也是个硬气的，便与心上人共度一夜后，怀上了清禾。
在父皇临幸了她之后，发觉了皇后并非是完璧之身。
龙颜大怒，借故陷害了清禾真正的父亲，斩首于街头。
眼见着心上人含冤而死，皇后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只能对父皇阳奉阴违，好在平安诞下了清禾。
此后，我的母亲便入了宫，得了盛宠。
皇帝也一直对皇后耿耿于怀，给了母亲欺辱皇后的机会。
很快，皇后也在日复一日的折辱中，驾鹤西去。
只留下一个知晓一切真相的柳清禾。
……
宫变时，将我抛弃于乞丐堆的是她。
带我回公主府的也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计划的一环。
她早就知道，我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皇子。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
我死了，便是杀父仇人唯一的后代死了。
而我的母亲也会因此崩溃。
……
“江朝寻。”
朝廷一直在寻找的。
这才是清禾真正的意思。
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溃散。
我最后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清禾，你……对我有一丝的男女之情吗？”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神色冰冷，正如我我们初见那般。
“从未。”
……
“那便好，你要的皇位我为你夺下了。”
“清禾，不要再怀着恨意往前走了，这是我唯一的所求。”
……
可我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在我死后，清禾又拿出了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她说：
“你作为阿川，你欠我的，你都还给我了。”
“可你作为阿寻，我欠你的太多，只能下辈子再来还你了。”
10番外:女主视角
宫变。
趁乱之中，我偷走了我的弟弟。
不，他和我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只能算作我杀父仇人的儿子。
我的手在他细小的脖子上，比了又比。
终究未能下去手。
于是我将他扔进了乞丐堆中。
让他自生自灭。
……
可我却低估了他的运气与求生欲。
他还是活了下来。
我看着依旧锦衣玉食的“父亲”和“母亲”。
一个计划浮上了我的心头。
我也想让他们都体会一下，得到又失去的痛苦。
于是在我的一系列安排之下。
我又把他带回了我的府上。
并且赐名——江朝寻。
……
一开始，我对他并无什么兴致。
只想着把他教好了，再送进宫中认亲。
可他看向我的目光越来越热络。
我也无法忽视，我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感。
……
这天不知为何，他醉酒跌落入了水池。
等我赶到的时候，他的皮肤已经冰得不成样子了。
我在他的床榻前一刻不停地守着。
听他发高烧，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突然想，要不就算了，就这样永远把他藏在我的府上，便也是好的。
……
可当天夜里，我就梦见了母亲死去时候的惨状。
鲜血横流。
她一定是怪罪我动摇了报仇的决心。
……
未曾想到，他醒过来的第一刻，竟是问我挑选驸马的事宜。
我明白他对我的心思。
可我也只能故作冷淡，让他逐渐死了这条心。
当他吻住我的时候，我挣不脱他的桎梏，逐渐我也开始回应起她。
我想，就这一次，就让我糊涂这一次。
……
我终究是亲手把他推了出去。
可我不想那么残忍地直接告诉他，就是皇子的真相。
于是我采取了迂回的手段。
我让他去娶宋家的女儿，宋婉。
若是他就这般登基，我也便会放下一切，至少他还姓“江”，不姓“柳”。
可并不是事事都如我所料。
宋婉因为嫉妒想杀我。
他替我挡下了一箭，生命垂危，只有入宫才有获救的可能。
我看着他胸膛前的胎记。
我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
我猜他醒过来，知道了一切，定又是要伤心难过。
于是我忍着不去见他。
即使见面，也是百般冷漠。
一是告诫他。
二是告诫自己，他已经成为了柳家人。
我应该杀了他，为父母报仇雪恨。
……
我轻而易举就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
他笑着告诉我，他知道了一切。
最后问我，对他有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我只能擦干我的眼泪。
告诉他，“从未。”
江朝寻，恨我吧，恨我毁了你的人生。
若有下辈子，我再偿还你的情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