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财童女的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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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岷帮我将娘娘背回了破庙。

他走时欲言又止,我没有看到他复杂的目光,只是急着将娘娘安顿好。

等我想起还未同他道谢,一转身,门口已空荡。

后来我一连半个月都没去过赵家。

娘娘又过了半个月才能下地,只是一直不说出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反而张罗着要带我走。

我眼巴巴围着她转,除了被娘娘嫌弃像条哈巴狗外,没有任何收获。

我沮丧地挎着一篮子自己做的野菜团子去了赵家。

好久没见赵夫人,她听出我的声音,高兴地就要下地,我吓得扑过去将人搀住。

过了午饭时间赵岷才从外面回来,见是我在屋里,似乎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你娘娘好些了?”他将柴篓子放下,进屋里帮我端饭。

“能下地了。”我把最大碗的菜粥递给他,又给他塞了一多半的菜团子,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谢。

赵岷啊呜咬了一大口团子,扭过头来问我说了什么。

我:不,什么都没有。

白日娘娘不让我回破庙,我一个人也是到处游荡,干脆厚着脸皮跟着赵岷,他走街串巷卖柴火,我也挎着小篮子,装着我和赵夫人绣的帕子四处卖。中午回去,赵夫人已经做好了饭,她喜欢我常来,给我盛的粥都比赵岷多半勺,不过都被我偷偷倒进赵岷碗里了。

下午赵岷通常是上山砍柴,我就在赵家和赵夫人聊天,她教我绣花,做饭。晚上赵岷打完了拳会送我出城,在竹林前离开。

娘娘不会想看到他的。

但很快娘娘也不再排斥赵岷了。

她死了。

娘娘死了。

她死在我们离开天庭的第六年,我遇见赵岷的第一年。

那是个极为寻常的冬日傍晚,因为天气寒凉,每日送我回去,赵岷都要额外背一篓子柴给我,让我和娘娘晚上生火用。

我们照常在竹林前挥手告别,我背着柴钻进了不甚暖和的破庙。

稀薄的雪地上有两串不明显的脚印。

我推开庙门,娘娘罕见地缩在佛像下,庙里没有点灯,倒映着惨淡的月光。

娘娘青紫的脸上伤痕累累。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是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她身边睡着的样子。

但她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我抖着腿跪在娘娘身边,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脑子里乱哄哄在转着什么,我甚至觉得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娘娘晚上吃饭了吗?希望她不要问我柴火是怎么来的……赵岷回去路上会不会跌一跤?

破庙的门被踹开了,赵岷气喘吁吁冲进来。

他蹲下来掰着我的肩膀,似乎往娘娘脸上看了一眼,又强硬地将我的脸扭过来。

他说他听到了我的尖叫。

我有在尖叫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脸上仿佛有冰冷濡湿的虫子在爬,被赵岷伸手抹去。

他将我压到怀里,我陷入并不柔软的黑暗中,周边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带着庙外的雪与月光。

我在赵岷的肩头睡着了。

梦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天庭,风雨如晦,白胡子的天帝穿着威严的长袍,和满头朱翠的天妃坐在高台之上。娘娘一身白衣抱着我,我从狭小的缝隙里看到执着兵器的天兵向我们围拢过来。

巨大的棍子打在娘娘背上,震动从她单薄的胸膛传到耳朵,眼前绽开血红的花。

我们被七手八脚抛下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