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旅行者

好景不长。我爱的老师,看我时满眼的星星突然遗落了,在一次拉货中他出了车祸,这才是真正的“抛弃”吧,我泪如雨下,眼眶流淌过太多太多眼泪而溃烂,他的眼中再也没有我,我的生活也不再会有他。

第一次体验生离死别的感受,好久好久都处在行尸走肉的状态下——那天老师被五个人抬上救护车,我受伤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动弹不得,除了老师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老师透过人群用血红的眼睛看我,那是最后一眼,我的心在那一刻好痛,在那一刻,灵魂也瞬间粉碎、麻木……

我爱老师,可如今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流浪猫,从前我只觉得自己是旅行者,如今呢,我有过老师这位主人,没了他,我已经不是一只干净的旅行者,而是一只流浪猫。

我走不出没有他的阴影,尤其在夜里,我只能待在冰冷的角落里思念,而思念本身是如此浓烈和狂热,在微冷的秋天里让我忽视了对冷的感知,我又慢慢蜷缩,幻想自己睡在老师的脖子边,想象使我睡过去,梦里有老师,我不愿再醒来。

日子恍恍惚惚将近寒冬,这段时间我瘦了很多,眼神布满疲倦,是我好久以来第一次照镜子看到的,浑身杂乱的乳白色毛有黄色污渍混合,苍蝇赖上我就会离不开我,因为我身上有白米饭馊掉的味道。

寄托的代价,就是一定要承受会有一天离别所带来的巨痛;一次起舞一次落幕。没有强烈的狂喜,我会去创造,但它拥有又失去的后劲我要扛不住了……

脑海它自己想起老师的眼镜,会反紫色光泽的镜片,他给我带过,我感到眩晕;他爱干净,工作回来再累也会打扫卫生,整齐的家里不需要再整理,他都会再摆弄,家里的一切擦到发光再发光,每晚帮我洗澡我会乖乖配合,他说,不洗澡的小猫咪不能睡在他床上。

忍不住眼眶又潮湿,思念如洪水猛兽来袭,在午夜我缓缓清醒,周围风吹树叶沙沙响,蟋蟀叫乱了我的脑袋,我跳下树,穿过草地,去屋檐上看月亮。

在清脆的瓦片也没有我的脚步声,随便躺下一处,在屋檐上看的月亮比树上看见的要大,今晚的星星睡的真早!还是,它们刻意留月亮和云约会,灰色的云抱着月亮看人间,一瞬间我脑海闪过一个画面,老师第一次抱我在月黑风高里走的影子……

我注视夜空,把天空当成老师问:老师~你在看我吗?九团想你和妈妈姐姐了,九团好无助啊!世界好大……妈妈说所有的离别会有重逢的一天,地球是圆的,可我和老师呢?

思绪摸着回忆的路走了很远,风曲曲折折在黑暗的树林里呼呼响,风一阵比一阵大,突然!一只云白的猫出现在屋檐,它煞白的像黑夜的幽灵,朝我飘来,又失重倒在我身旁,它是姐姐八团!我眼睛打转出泪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边抽泣问它怎么在这里?

八团说:那天,两个人类带铁笼来抓我和姐姐,你不在,我又躲在下水道深处没被发现,我知道后来你和妈妈待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已经自己生活,一直到现在。我惊讶!追问它为什么不投靠我和妈妈,在那个时候?八团耸肩说有原因,所以没能。

我们聊起小时候的绣球花园。妈妈说的对地球是圆的,失去的都会绕一圈重逢,世间有轮回一说,我猛然觉得老师还活着,只是我们暂时分开了,我相信会在日后的日子等到他,这样想着,我内心枯木逢春般冒出希望的念头。我告诉八团我有位主人,不过好景不长,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我非常思念他。

八团突然背对我,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思念主人,在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她了,直到昨天,主人嫁人了,我不能忍受家里没有她,所以…整天游走在外面,无意间就碰见你了。

后来,我和八团没有在一起,它的主人真的很爱它,找回它带在了身边。我心中的海再次填满内心,我怎么能浪费时间去堕落,启程就在此刻,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就永远不怕迷路,见海是迟早的事,一路向东走,遇见形形色色的猫,随着时间推移,我的美丽弥漫的越加魅惑,踏步间尽显优雅,追求者前仆后继,这是一种困扰!

一回,我在树上打盹,被六只黑猫包围,黑猫老大非常雄厚,其它黑猫瘦的清汤寡水,但样子比老大还要嚣张的多,一开始它们好言相劝让我乖乖臣服,说以后我就是有家的猫、流浪受欺负、有它们在,绝对不会让我受一点儿委屈。我果断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却遭到黑猫们的纠缠,它们隔三差五出现在我的生活,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没办法完全摆脱那些黑猫的跟踪。

气候越来越冷,我走在下过雨的树底下,树顶上偶尔滚落的雨水陷入我的皮毛内,那冲击力让我为之一振,带着痛感抬头看,只见一只黑猫正蹲树杆上直勾勾窥视我,我愣住又继续走,它突然叫住我,说它们老大没耐心了,这次必须带我回去交差,不然它小命难保。

快跑呀!我的念头闪过快跑啊!可眼下已经被十只黑猫包围,又不可能及时出现人类,来打破现在的局面。我放出利爪,眼珠慢慢扫视它们,瞬间,同时朝我扑来三只黑猫,我躲、再闪、进攻、再拼命挡下它们的拳脚,几招下来我已经伤痕累累,粉鼻头冒出一道耀眼的红色,好痛啊!我嗅觉里满是血腥味。

它们劝我放弃抵抗,才不会太受伤,一只压抑了许久的暴躁猫猛然扑来,想擅自咬死我,它的速度极快,其它黑猫猝不及防!我更是措手不及,它们眼睁睁看我被它死咬住脖子,我害怕的呼吸不过来,流血的脖子也完全不感觉到痛。黑猫们赶紧上前扯开那只疯掉的家伙,我瞬间没了支撑点直倒在地上,凌乱的白雪残留一朵朵在身旁,嫣红盛开在我身上像花,狼狈不堪!

它们强行拖走我,而我只剩下内心的抵抗,浑身已经发软,突然!哪里冒出一只猫,不怒自威立在黑猫队伍前,它冰冻的气息渲染开来,我缩缩脖子。空气里顿时有一丝特别的味道弥漫,我想起来了!它是瑶市水灯节那天在阁楼里见过的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