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如白玉烧犹冷

“这几天一直有人远远缀着。”鹤云枕着客栈所谓的天字一号房房梁,“师兄,你招谁惹谁了,刚下山就有桃花债?”

柳禅眉峰蹙紧了。

“都是美人,咋你就这么能拈花惹草?”

柳禅牙关咬紧了。

“要不咱分道扬镳吧,师兄,你好意我心领;一旦师尊察觉你诓完他偷跑下山,多少朱玉萃都不够救你命……”

“给我滚下来!”柳禅忍无可忍,“我乐意跟着你?你服个软至于被打掉半条命?”

鹤云灰溜溜从房梁上下来,老实躺在床上,姿势僵硬。

她给自己裹了几处玉板,骨头碎了仍不安生,肌骨生长的痒痛和心中找不到楚七的隐忧,在柳禅眼里全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欠揍劲。

“你拿个化名怎么找?”柳禅问。

屋子烧了,宫里隐晦地问也问不出消息,楚七确实不在天问阁,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柳禅思量道,“你确定他真跟你交心?‘楚七’二字坊间一抓一大把,你说在皇宫见过,又是贵人出身,总不至于是七皇子楚昭?”

“哪有那么可怜的皇子,”鹤云盯着床顶,“我怕他病得快死了,找不到我他又要急,一天天茶饭不思药也不吃……你不知道他脾气有多坏,难哄得很。”

柳禅有种微妙的倒牙感,仿佛被什么秀了一脸。

“你那些江湖朋友呢,还没消息?”

“应该快了,师兄你去睡吧。”鹤云赶人,“我伤快好了。”说着又给了他包吃食,“路上买的酸梅饴,你嫌客栈东西不好吃,晚上自己垫垫。”

柳禅被堵得说不出话,一言不发回了房。

鹤云待人真诚,且从不把自己的好当回事,她想那么做,便去做了,不问好处,不求回报。

以前他觉得鹤云傻,迟早被伤得体无完肤。

但鹤云执着且无悔,永远一腔热枕,她越来越强,走得越来越远。

她‘死’后柳禅难得消沉了很长时间,仿佛世间好物不坚牢,樊笼永远密不透风。

但老天终是开眼。

鹤云离京赴死的路上,竟然拿到了千里加急送到她手上的玉兰印。当朝天子当初宫变登基,如今看来,他根本不知道玉兰印的威力。

也许鹤云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柳禅想,只是他不信苍生道义,鹤云却始终如一地执着于自己的心意。

不过这次……柳禅难得有点好奇。

这个楚七到底是什么神仙临世,能让万事随缘的鹤云着急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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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云迷迷糊糊,看见楚七一身喜服,神色冷得很,脸色也苍白,简直像玉做的美人裹了层红装。

“乖乖!”她飞奔上前,“找你找得我好苦,你要嫁给……不,你要娶谁,我来给你闹喜!”

她握住楚七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你好冷啊。”

“鹤云,”楚七低头看她,“此趟并非嫁娶。”

鹤云抬眼看他无暇的脸,却看见火焰烫痕。

楚七伸手指向前方,一片晦暗阴冷,仿佛地狱之门。

路边彼岸花盛开,辉映着他的红衣,并不喜气,平添幽冷,鬼气森森。

“我走了,”他淡声道,“你扔下我一次又一次,我不想再难受了,鹤云。”

“我生病了,”他笑笑,“终于病得要死了。”

鹤云惊喘着睁眼,杨莲山调教的传信鸟正停在窗沿上,文气地梳理羽毛。

噩梦初醒,她喘顺了气才取下小鸟绑腿里的袖珍纸轴,抓了把鸟食喂它。

几息后,她翻窗而出,惊得小鸟飞窜。

鹤云情急之下没有掩饰身形,一路尾随的探子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

总算可以交差了。

找到鹤公子,主子想必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