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如白玉烧犹冷

“我叫什么名字?”鹤云笑问。

“鹤云。”楚七目露不解。

——“鹤云,闲云野鹤,一辈子自由。”

“大漠蜃景,极北夜光,一望无际的海面,绵延到天尽头的雪山山脉……那是只看一眼就永生难忘的盛景。”

鹤云抬眼望着天上悠悠飘过的云,“我乐意为见它们一眼千里奔袭,而京城太逼仄了,城内官道再宽也跑不爽祁连山的马,它不值得我停下。”

鹤云笑意变冷,“当然,七殿下你也不值得。”

楚七猛然惊醒。

车轮声滚滚,鹤云正昏昏欲睡,听见动静低头,视线相接,一个懵懂一个怔忪。

“做噩梦了?”

楚七不知何时枕在了鹤云腿上,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楚七恍惚记起来,鹤云说带他去郊外踏青。

鹤云开始忧虑焦灼,她本是万事不上心的性子,现在却时刻紧张着她柔弱不能自理的饭票……也许不能叫饭票了,得叫祖宗。

供起来都怕磕碰。

楚七郁郁寡欢很久了,鹤云每日例行诊脉,知道他郁结加深,心事越来越重。

他的腿稳步康复,身上余毒也在鹤云的悉心调养下日渐减弱,但精神反而越来越差。

鹤云天天陪着他吃饭他也咽不下多少,入眠后常常惊醒。

有一回鹤云帮杨莲山解决点麻烦,耽误了时间,第二天才知道楚七枯坐着等了她一天一夜,下半夜起烧仍不肯休息,鹤云看着他眼里熬出的血丝,心软又心疼。

长时间只接触她,只相信她,为她所救又被她掳走,她还正巧治好了折磨他的顽毒和腿疾……换位思考,鹤云自己都要离不开自己了。

带他散散心,多接触接触外界和他人,鹤云想尽早结束这种病态的依恋。

“噩梦都是反的,不怕。”

她扶起楚七,细细为他理顺睡乱的长发,马车停下,她先一步跳下车,没看见身后楚七用怎样一种目光盯着她背影。

像幼时没得到过的糖、玩具、或者很想很想要的一只艳兽,忽然降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鹤云忽而折返,抓起纱笠,躬身为他系好,好似根本没注意到楚七刚刚的眼神。

她跳下车掀开车帐,探进一只手,“下来。”

楚七握住了那只手。

天朗气清,郊外的春风裹着花香,鹤云也戴着纱笠,踏青时节河道边易有柳絮花粉,两人的打扮不算突兀,但仍惹人频频回头。

楚七的腿刚恢复没多久,鹤云怕行人碰着他,将他牵在手里护着。

她习惯照顾楚七,直到听见一对不远处的夫妻抱怨,妇人捡起撞落在地的布匹,恼怒道,“你看看人家!”

鹤云下意识就松手了。

楚七却攥紧她,不声不响,鹤云莫名有点不敢回头。

好在不远处有处临水而设的茶摊,鹤云匆匆将人安置好,要了茶水茶点,“你不宜久行,先吃点东西。”

楚七依言喝水,纱笠下露出一片线条优美的下颚,浅淡的唇被水色浸润。

鹤云脑子又开始不清不楚,一会是“好乖”、“他好听话”,一会是“看起来真好欺负”、“又手痒了”。

如果杨莲山在,肯定会满脸鄙夷地让她收收哈喇子。

鹤云见远处有人兜售些小玩意,赶紧起身跑路,她怕两人再相对而坐,她不自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原来是卖泥人的,鹤云看得起劲,想买两个哄楚七开心,突地听到一声尖利的“抢劫!有人带刀抢钱!”

鹤云立即循声追去,她三下五除二制服恶徒,等来衙门官差,再将千恩万谢的小贩和被抢苦主送走,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昏。

糟了。

她急忙往回赶,忽闻水边人声鼎沸。

“有人落水了……”

“是个白衣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