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虞之传
翌日清晨,虞之见连父、母立于寝边,望向连一,噎嚅道:“吾与母亲尚未进食,汝可取银一二,予我置办糕点”。
连父、连母惊异不已,连一尚浑浑噩噩,何来银两予他?
见连一未语,虞之瞠目而视:“吾之月费皆由汝保管,今索要一二,何故如此?”
连一泪目:“成婚以来,尔赋闲数月,人情往来,日常饮食起居,皆从聘金所出,流刑至今,每期定检,汤药补食,耗尽饷银。汝从未顾及一二,如今索要,将吾与孩儿性命置于何地?”
虞母前来,怒摔茶盏,坐地不起:“苍天何在?得此刁妇,贪我儿财帛,污我儿名声,哀哉哀哉!”
连父、连母惊诧异常,女儿大病未愈,性命飘零之时,虞氏二人呼呼大睡,今当其二人眼前尚如此无理,可想门户紧闭时,又当如何?然、念及女儿身弱无助,不便多废唇舌,低首轻唤连一:“吾与你父明日携尔归家,如此虞门,实乃笑话,吾儿且宽心好眠,修整身形,明日归家,不必受此闲气!吾儿莫哭、莫哭!”
是夜,连父打点行李,雇佣车马,晨起,在虞氏母子昏睡之时,连一已携孩儿,与父母归家。
“待相公静省,定能醒悟罢。”连一期盼。
“后来如何呢?”垂髻小儿问道。
说书先生抿一口茶,摇摇头:“自古痴心女子多,时命归,谁人能如何?”
连一归家直至孩儿月满,虞之恍若人间蒸发,从未过问半字。
虞府内,怒云渐散,虞母谓之曰:“吾儿容貌秀美,配连家女实属委屈,本想夺其家业,光大虞门,不想这连一闷声不语,置之不理,若产下孙儿便罢,偏是孙女,既如此,要这丑妇何用?不若休弃,为娘听闻城北南氏有好女,貌若西子,尚未议亲,不日遣使者前去,为吾儿求娶,幸之乐之!”
虞之自觉有理,附议不语。虞母又言,待吾遣人奔走告知,连氏恶女,贪我钱财,性情粗鄙,如此恶妇,看其如何再婚!
城中乡邻闲散之余,最喜坊间传闻,不久,人人皆言,连氏丑女,不配虞门,愈加添减数词,甚有人言孩儿生父或不知谁人云云,不堪入耳。
此时,连一在家休养,并不知府外风云,流言四起。
一朝入梦,心碎方醒。三月既出,虞之仍未过问连一半句,连一决定与其和离。差人送信,虞之大怒:“吾尚未言休妻,她倒要和离?!休想!我不离!”
连一轻笑,不愿过多纠缠。一纸诉状递往官府。
邻里来劝,友曼来观,众人议论纷纷,皆叹虞之实属好人,只是不善言辞,当中定有误解,连一未辩解分毫。
官府查证,虞之不仅嗜酒如命,还聚众豪赌,不顾妻儿性命,造谣连一声誉,情谊已碎,故当堂判离,并鞭笞数十,以警世人污蔑诽谤他人之罪。
虞之不服,要求连一补偿其精神损失八十两,被官府驳回,当堂结案。
虞母闻之,气急攻心,卧病不起。直呼上天无眼,眷顾恶女,致其人财两空。数月之后,撒手西去。
虞之絮絮叨叨,逢人便诉,命苦如他,错娶恶妇,终日潦倒,后,友人远离,左右不语,世人皆道:好人虞之,竟是如此!污蔑发妻,诋毁亲女,谁言虞之不善言辞?倏尔沉寂。
金乌渐沉,说书人身影孤寂,眸光深邃,孩童似未听尽,忽而一声稚嫩清音:“先生,那你是如何得知如此详尽之事呢?”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远处洞箫似一声叹息,不知是否有人窥见,那人眸中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