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不末

高二的学习很紧张，江梓暿几乎每天都泡在作业和笔记里。因为分了科，大家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生存”，原本的个别优势都荡然无存，只有在基础上更拔尖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学霸。

学习太忙，江梓暿甚至没时间去幻想自己和许晞程的故事，路上见面的时候相视一笑，就算是对她这个“苦学人”最大的安慰了。从暑假的密室逃脱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进展很多，但是又默契地保持现状，不捅破。与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同，虽然她也会向许晞程倾诉，分享心事，但感觉上是不一样的。许晞程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或是说，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他沉静温和，像是海底。为什么这样形容，因为她虽然对许晞程很上心，但她几乎不了解他，认识这么久以来，大多是她说，他听。她每次提出想要多了解他一点，他只说：“你已经很了解了。”确实，在许晞程看来，没有一个女生能像江梓暿这样，走近他，再走进他。

以为高中生活可以这样充满青春色彩和希望地过下去。那个女人又偏偏要回到他的世界里。

“我要见他，他是我儿子。”一个带墨镜的长发女人坐在咖啡桌前，对面是许父，他面露不悦：“当初是你要闹，把我拉黑就算了，你把小程拉黑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孩子多伤心吗？别说这三年来你没见小程一面，连半点关心都没有，就是离婚前你扪心自问，你有妈妈的样子吗？”许母摘下墨镜，瞪着他：“你让不让我见他？”“他不会想见你的。”许父眉头紧锁，许母吼道：“许严军！你有没有心呐，我是他妈妈！”“你给我闭嘴！你哪还有脸说是他妈妈！”许父一拍桌子走了。

……

放学后。今天老爸有事来不了，江梓暿自己回家。她要走到电影院对面的超市买了东西再打车回家，许晞程说他顺路也要过去，于是就一起走。路边站着一个女人，许晞程觉得面熟，然后那女人向他们走过来了。

许晞程：“妈……”江梓暿有些懵圈：“什么？”“小程，我是妈妈呀。这么久不见，都长那么高了。这个女孩是谁啊，找女朋友啦。”许母笑盈盈的，江梓暿看她很和蔼的样子，以为是他妈妈从外地回来看他，为了不打扰母子相处，江梓暿：“阿姨好。那阿姨我先走了。”“好，注意安全。”许母笑着，江梓暿准备要走，却被许晞程握住了手腕。“您走吧，我要回家了。”许晞程低着头。

江梓暿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乖乖地被他牵着，陪他站着。“小程，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母还是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却透露出焦虑，然后看了江梓暿一眼，江梓暿从这一眼里看到了威胁和厌恶，但她此时选择沉默。她不明白许晞程的妈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不明白许晞程为什么对妈妈是这样的态度，但她相信他。

“您走吧。这几年我挺好的。”许晞程皱着眉，许母的笑容挂不住了：“你的意思是，没有妈妈你过得很好？许晞程你良心呢。”许晞程没说话，拉着江梓暿走了。许母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

走了一会儿，许晞程也没有松开她的手。江梓暿问：“你和你妈妈，关系不好啊。”“嗯。”“跟我说说吗，心事有人听会好受点。”

听到这句话，许晞程愣了几秒，初二遇见的那个女孩，此刻又出现在他眼前。他轻轻松开手：“江梓暿，其实我的心事你早就听过了。”江梓暿很疑惑：“啊？我们从来没聊过家庭的事啊。”“初二那年的寒假，春海公园。”许晞程看着她。

江梓暿对那个在公园亭子里哭红眼的男生印象颇深，毕竟她当时因为陪他等雨停，回家晚了，被训了一顿，不过她记得那个男生带着口罩，因为总低着头，垂着的发梢微遮住了眼，她不知道他的模样。更不会想到许晞程就是那个男生。

“我记得。你当时可低沉了，我刚开始跟热脸贴冷屁股似的哈哈。”江梓暿笑笑，许晞程：“对不起。”“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好有缘分。”“嗯。”

两人走了一会儿，江梓暿：“我不明白，你妈妈她看起来很想你。”“是吗。她和我爸离婚这三年，她一次也没来看过我，电话，微信，所有联系方式，全被拉黑了。”许晞程的眼眶泛红，盯着她：“哪个妈妈会这样。”江梓暿看着他，很心疼，不知道怎么说好。许晞程又道：“离婚前她也只在乎她那些奢侈品。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戴着口罩吗。她打碎的瓶子划伤了我的脸，她却只顾着和我爸说离婚。”“许晞程……”江梓暿主动牵了他的手，用拇指抚了抚他的手背。许晞程苦笑：“但我每次恨她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或说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的存在，他觉得父母离婚不仅是因为妈妈，他也有错，他不该下楼，不该受伤，不该被爸爸看见眼泪。

“你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恨自己。许晞程，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自责？”江梓暿又气又难过，气他太容易自我责备，难过他低落的样子。许晞程没说话，只是默默牵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