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数晨夕

郭冉明在电话的那头情绪几近失控,声调抬高了八度,加上刘卿和于刃的注意力全在这通话上,任七莳发现,她根本不用再去重复电话内容了,于是乎她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辣子鸡放到嘴里嚼起来,这边刘卿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她向走到桌边准备询问主食内容的服务员不耐烦地摆摆手,对方知趣地扭头刚走,她便迫不急待地压低声音叫道:

“什么情况,至于吗,还有个人,那是什么人,哎,小七,你给他算的那卦算没算出那人是干什么的吗?这事有意思,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于刃撇撇嘴:

“好象人家没邀请你,咱们俩还是走吧。”任七莳不置可否,又夹起一块辣子鸡翅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品味,眼睛却从两人的身间望了出去,正好有两夫妻从卡间出来,一人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稚嫩的手,任七莳向那个小姑娘不易察觉地眨了眨右眼,那小姑娘快乐地嘴巴撅成O型算是回礼。刘卿想是察觉到了这微妙,跟于刃对了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径直去了,同时,任七莳的拼车软件也有了回复……

来人很土,是那种土到家的劲头,没有脖子的身材不用去算比例,地摊上的货也不能穿得这么象地摊上的货呀,来人的口音土得任七莳一下子就准确定位了这个三十多岁女人居住的村子位置——石村,于是任七莳笑:

“嗨,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呀。”那女人横了一眼,两颊子的肉一阵子哆嗦,

“那又怎么样?”适时有人从他们坐的超市门口穿过去,碰歪了一排“悦城拿铁”奶茶,女人拿胳膊一挡,奶茶的队伍就恢复了秩序。任七莳愣愣地看着那排“那铁”,数秒后回道:

“不好意思,我个人觉得,地头蛇嘛,古语从来道不差,你能有什么麻烦事呢?”那女人本来正在往一盒撕开的泡面盒子里倒作料,听到这句话,直接把蔬菜包当作了“花洒”,

“什么叫地头蛇?就是一手遮天是吧,你认为的一手遮天的意思就是,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是吧,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就是那个被弄死的人,你是不是很高兴,随便就让人,随便弄死啊?”那女人最后两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的,任七莳忽然有些似曾相识,在哪里听到过,什么人说的,为什么而说,想不起来了,但一种情绪就此占据了主位,甚至挥也挥不去了,所以她不加思索地来了句:

“我们可以不欺负别人,但要有人欺负咱,凭什么!弄死他!”那女人的眼中闪过一束火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任七莳都坚持认为,那晚她从那女人眼中看到的绝不是转瞬即逝的一点光亮,而是一束——火花。郭冉明这时站在了女人和任七莳的中间,指着一个娇小的女人,简单地说,跟那女人完全相反的一个形象:

“嗨,小七,这是我媳妇,也就是我让你算卦找的人。”任七莳尽力提起精神:

“啊,你好,小燕是吧,郭呆,啊,郭冉明常提起你呢。”小燕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跟聪明的人多说半句都是多:

“是啊,辛苦,我家郭郭让你们费心啦,没想到今天我们竟是以这种方式相见,姐姐的事,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我本来是想自己来见她,独自面对她的,包括我家郭郭,我都想等见完姐姐看看怎么帮她后,再去跟郭郭商量的,谁知他竟然跟天兵天将似的突然降临在我眼前,理由是七姐你的一个卦,直接算出了我所在的方位,随便奔过来就找到了我。于是,我就有了一点私心,想请七姐帮帮我姐,哦,当然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不帮也行。”任七莳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师父说过一句话,无事不卜,戏言不卜,有事必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