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数晨夕

完全超出了任七莳的认知,她以为自己的记忆力属于最不给力的那种,前脚记得很快,后脚会以同样的速度忘记。所以她很少去参加严格的考试,避免出现尴尬的分数。走出校门后之所以报考法学自考也是受朋友的撺掇一时兴起,几年的时间好歹坚持下来,也算是勉强毕业了。当时律师资格证的考试就不一样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憋屈的愤怒,点火就着,摆在眼前的一条条法律条文对于她来说就是救赎,就是武器,她像一块被丢进了水中的海绵,尽其所能地吸取每一滴水。不用别人提问,她都想好了一个个的申诉、辩解的答案、技巧,必须赢,赢过那些精神骗子,那些把她钉到耻辱柱上的诈骗犯,每分每秒,但凡有空闲,那些条条款款都在她眼前飞,一遍遍地如过堂般捋,她又怎么会有所遗忘呢。

于刃找对人了,他志得意满的神情任谁都能看出。为了能帮两位老人打赢这场官司,于刃请任七莳住进他临时准备的工作间,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商讨各种会出现的影响胜诉的变故,当然,这远远不够,直到任七莳忽然向老爷子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几个人让你们签那个担保文件时,是去了一个类似于书吧的咖啡座?”

“嗯,确切地讲,那是一所大学门口,那个店并不大,既卖书还销售咖啡。”

“当时他俩让你们签署文件时,旁边有没有别人?”

“有,太多了,好像那个点是课间休息的时间,很多学生都拥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

“你们有没有遇到熟悉的人,你们认识的,或者他们认识的?”

“有,他俩好像为了显示他们的人缘好,跟好多人打着招呼,嗯,我也凑巧遇到了我的两个学生,他们是为了买几本书专门赶过去的。”

“这些人中有人知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吗?”问得可能有点急,老爷子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嗯,他们不知道,我们都是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就各忙各的了。”任七莳和于刃对对眼神,摇摇头:

“不行,这样不行,必须有人知道你们在那里做了什么,你是签了什么字,是在那种不知情的情况下,否则,没有证人,我们说破大天也是站不了上风的。”一直不做声摆弄手指的老太太忽然抬头问:

“卖咖啡的服务员行不行?”任七莳和于刃都很惊喜:

“当然,他确定知道你们的是吗?”老太太有气无力地说:

“这个小伙子很热情,我说我不想喝他们的咖啡,怕睡不着觉,他就跑去后面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还关心地说:

‘这是决定要买啊,真的是大事啊,一辈子的事啊,好好做决定。’随后他还坚持让我在一张凳子上坐好,说,

‘我奶奶跟您的年龄差不多呢,您可是要保重身体,好好活个大岁数,该见得世面都见啦。’然后不等我回答什么就匆匆回后台了,后来我就没有再见他出来。”于刃和任七莳再次对了对眼神:

“这意思是说这个小服务员认识这两个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完全有可能,难道只有我这么想吗,这个小家伙好想知道两位老人是来填这个担保书的,他知道这就是一个坑,可他当着那两个人,又不能揭穿他们,话里话外的还是有点想提醒一下两位老人的,但又怕被打击报复,只能暗暗点了一下就再没敢出来?”老太太听到此话,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哭喊道:

“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那孩子可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些的嘛,我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我······”老爷子急忙去安慰她,于刃和任七莳则已经着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了。

因为是拖了一段时间的民事纠纷,所以区法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庭了。于刃在法庭上的表现是如此的的优秀、机智,任七莳差点就爱上他了。因为他们充分的准备,胜诉毫无疑义,担保书属于欺诈行为判定无效,两位老人保住了那套小房子······

刘卿张罗的场只有一个主题,庆祝于刃辩护的成功。事前任七莳交待于刃,务必不要说出自己在这个案子中起的作用,于刃夸张地表示,任七莳可是起到了“堪定乾坤”之力:那个书店的小服务员对于他们的询问根本就一推三六五,故作惊讶地表示,他们脑洞大开怎么会想到他知情,他一个没事打打零工,勤工俭学的学生,如何有这么丰富的社会经验,要不是他们给自己讲,他哪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么恶劣的欺诈事件!任七莳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夜间视频片段,就是在这个书吧的门口,那两个诈骗者正和这个小伙子在一起嘀咕着什么,随后那俩人拿出一叠钱塞到他手里就走了。小伙子立刻狡辩那是他们借他的钱过来还,接着他自己也知道这借口根本站不住脚,任七莳仅仅给他念了两个法律条款,他立刻答应作证,而就因为这个证人的所在,胜诉才来的这么顺利。

庆祝胜诉的场儿很快就变了味,因为萧树叶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饭店,落到几个人的中间:

“于大兄弟,这找不着人你们就不管啦,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刘卿啥时候都不嫌事儿大,模仿着萧树叶的腔调说:

“于大兄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于刃的回答把萧树叶惊了个屁股墩儿:

“萧女士,你埋在你们家刘平坟前的东西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