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自欺

我叫顾依，是当朝丞相府上的一个小小庶女。

府里最先出生的孩子是我，但身份和存在感最低的也是我。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名字叫顾依的原因。

因为我不受宠，顾相宠幸姨娘，姨娘刚怀我的时候还不是姨娘。那时说好听点是夫人的陪嫁，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人们眼中卑贱，不上台面的丫鬟。

当时是顾相醉酒发生的事情，可谁知姨娘就怀孕了，有了我。夫人嫁过来两年了，府中姨娘也有三四个，可几年来府上只有一个嫡长子活了下来，其余的竟然是一个都没有。

比起其他的同僚的子嗣繁茂，顾相可谓是单薄至极。

但我的到来顾相是不喜的，因为姨娘的出身只是丫鬟，他他觉得这样身份低微甚至是卑贱的人，不该有他的血脉。

到死我也没想明白顾相为什么这般计较，明明是他的错处，却要姨娘来承担。

顾相当时一碗滑胎药已经送到姨娘面前了，是在城外寺庙内居住的老夫人赶回来，才堪堪拦了下来，并且将姨娘抬为姨娘，称五姨娘。

不过顾相从来不去找五姨娘，本就因为姨娘的身份而厌恶，又加上后来夫人也传出有喜，姨娘便更遭忽视。

姨娘生我的那天，顾相连来都没来，取名也是随口一说：“既然是第一个女孩儿，那就叫顾依吧。”

在当时，老爷的宠爱就是府中生活下去的最好保障，但五姨娘得不到，我也得不到，从小到大，我和姨娘只能算得上勉强度日。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顾夫人那一胎是个女孩子，叫顾淑妤。

如果说顾淑妤是顾相捧在手中的宝，那我就是他走过去都巴不得踩一脚的那根草。我很少见他，但他会让我去和顾淑妤以及府中的其他女孩一起学大家闺秀该会的东西。

为什么多此一举呢？为他的前程铺路，为他的掌中宝铺路，他顾相贵为国丈，而顾淑妤是皇后。在府中，他从来不掩饰他的野心，我听到他的想法的时候，只是一如既往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嘲讽，这是大不敬。

在这个府上有事没事我就被拉出来挡枪，啊不对，是拉出来供顾淑妤消遣。

打，她一个嫡小姐为了名声倒是顾忌着不敢对我动手；骂，却是顺手捏来，说句话也是带刺儿的。

但我不反抗，我不能反抗，所以我只是淡淡的，她骂便骂，刺便刺。心情好的时候，她就不屑地笑笑；心情不好时更看不惯我的样子，动不动要让我罚跪，无论什么天气，跪着不到时辰就不起。

我都快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也不是所有时候，遇上少爷的时候会好点，也就是府中的嫡长子顾知年。

这个人是府中为数不多的，我在意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真的照顾了我和五姨娘很多吧。

记得七岁那年因为顾淑妤被责骂，她十分生气，转头把气撒在了我身上。

那是最过分的一回，经过府中的湖的时候，地本来就有些滑，而她骂骂咧咧的没注意。

她见我不吭声，越发生气，突然停了下来，气急了就推了我一把。

她没想到我整一个人往湖边滑，我下意识的想拽住旁边的人，但无论是谁都不好，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落水。

她没想着救我，也没想着我不会游泳，而是还在气头上，只记着自己有气，带着人走了。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被惯的只顾自己，甚至有点没有脑子。

我没有丫鬟，也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扑腾挣扎，喊着救命，希望有善良点的人能经过，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往下沉。

当时我想，要是我不在了，五姨娘怎么办，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呛水很难受，在真的快撑不住的时候，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在说“阿贵，快去救人。”

好像是顾知年的声音，是我的名义上的哥哥，没想到又是他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