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订制
道士笑道,“细分这个说法好。”
刀客又换了种说法问道,“人常年吃五谷,五谷能不能吃人?”
梁洛想了想说道,“那鸟也吃五谷,猪也吃五谷,五谷能不能吃猪,鸟?众生终有一日会化作腐土,滋养大地万物。”
道士又笑,“天地轮回有偿。”
刀客又问道,“你吃猪,猪能不能吃你?”
梁洛说道,“问题不在于我的意愿,而在于能力。假若人被猪圈养,整日被当做口粮,那也要看人有没有智慧,反抗不反抗。”
道士插嘴道,“道在拳头上?”
梁洛也不知怎么回事,想到什么就说,根本无法自控,“一切有利于生身发展的社会契约,都能得到最广泛的认可。”
刀客与道士,齐齐一愣,完全听不懂梁洛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洛解释道,“律法道德约束生灵的行为,归根到底是为了族群的生存发展,才会形成契约,达成共识。村子为了争夺资源的械斗,属于智慧之间的武力碰撞。猪,鸟,草,木,五谷,若是有智慧,也当形成契约,但是他们没有,所以不属于人道,属于天道运转的自然秩序。”
刀客喃喃道,“生存,发展,生存,发展。”
道士最先理解,开口问道,“你何以认为智慧生灵高人一等?”
梁洛想起了元二墨,这类异常的生灵也有智慧,单体的实力明显是高于单个人类,若是作乱人间,那可不是普通人能约束的。他也不知这个世界有识之士,对此类生灵有什么样的态度。
但是,梁洛想了想,顺着自己的思路,回答道,“我不清楚异类的生存发展法则,但是按照人类社会的运行模式,思维幻想为顶端,饱食为基础,灿烂的文化与社会契约才是长久以来生存发展族群扩张的制度基础。飞禽走兽,蛇虫鼠蚁,从不约束自身行为,却依然无法无限制扩张。这难道不是智慧生灵高人一等的存在证据吗?”
道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人道嵌合于天道之中,你眼界有些狭窄,若能再见,到时再听你新的感悟。”
刀客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些狗屁一样的东西,听得让人昏昏欲睡,且去且去。老子道大,老子就有理。”
梁洛瞧不清刀客的面容,但是却琢磨出刀客的一点性格,嘲笑道,“大叔要是道足够大,也不会如此烦恼,还需要外人来评理。”
道士开怀一笑,手上翻出一块玉牌抛给梁洛,说道,“若是有缘,可来西极洲元朔山日月谷寻我。”
刀客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心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就是多。”
随即,刀客手指一点梁洛的脑门,说道,“一道灵意,可解性命之危。”
说罢,道士左手一扫,梁洛身形飞退出山谷,意识也随之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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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入耳,凉意袭来。
“咚。”
石头砸进小溪中,水花四溅。
火儿拍着脏手大叫,“哈哈,快看大哥的脸上。”
柏阳也拍着手跳了跳,为火儿叫好。
木木幸灾乐祸的瞧着火儿,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等着看戏。
柏梓在小溪下游筑起了一道简单的篱笆捉鱼,放任几个孩子在胡闹。
春红和绿洢在上游,掏出几人的手帕布巾洗洗涮涮,收拾干净。
梁洛睁开了眼,瞧见火儿的动作,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迅速穿上鞋子套上外衣,上前一手提起火儿这个小胖墩,揍火儿的小屁股。
火儿被揍的吱哇乱叫,木木在一旁添油加醋哈哈大笑,柏阳在一旁噤若寒蝉。
柏梓与春红和绿洢,脸上挂着些笑意,暖暖的。
这或许就是不负时光的样子吧。
傍晚时分,两家从阳山归城,入城门之后分离,继续回归平淡的日常生活。
梁洛洗漱完毕,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神色凝重。
结合着朦朦胧胧的记忆,梁洛确定自己遇到了的刀客与道士绝非常人。
询问过元二墨之后,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同时认定那两者要比元二墨厉害的多,否则二墨如何无所察觉。
先前在暮明观中,刘道长虽然发现了二墨,那时二墨也意识到了刘道长。
至于说只是单纯的梦境,梁洛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他在自己的怀中摸到了一块玉牌,玉牌上镂空雕刻着日月。
随即,梁洛又看了看眼角上的任务光屏,光屏上最下面一栏的智慧思维的数值为101.5%。
这一切都佐证着,梁洛经历了一场奇异的辩论。
他又看了一眼任务的时间,“宁平十年四月初九”,也就是后天。
压力倍增的梁洛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开始失控,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再也回不到之前平安喜乐日常琐碎的状态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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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县城外义庄。
烛火跳跃,暗影生发,一具具新到的棺材整齐摆放,如鬼蜮横行人间的痕迹。
林县令与付生元站在石台一侧,仵作捕头们站在另一侧。
“老前辈,可见过如此凄惨的尸体?”,林县令满眼血丝,声音嘶哑。
付生元借着烛光,一指身后的棺材并未回答,反问道,“这七具尸体都是今天新到的?”
徐捕头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出声回道,“这些残肢碎尸都是在受害人的家中发现,由仵作查验拼接之后入棺。而且,都是今日上午受害人家属报案才发现的。据家属交代他们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夜里并未听到任何动静。”
付生元又问,“我记得林县令寻我之时,已经发现了第一具尸体,具体情况如何?”
林县令回道,“初六上午,在采石场发现两具残尸,据管事的汇报,还有一人失踪,失踪之人身体肥壮。”
付生元点点头,问道,“仵作有何发现?”
仵作回道,“这九具尸体身上有的皮肉被切除,有的内脏被切除,有的脑子被摘除,都是活着的时候被拿掉的。凶手下刀果断,手法极为娴熟。”
徐捕头插嘴道,“我带着兄弟们,今日下午已经排查过县里所有屠夫刽子手,都没有发现异常。”
林县令说道,“老前辈,在下可否认定为异常,发火令?”
付生元点了点头,说道,“发吧,既查不出真凶,且让武侯们来一试。”
林县令听到付生元认同,心下一松,身体开始瘫软。
付生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林县令,“林县令这几日辛苦,当多保重身体。”
林县令喘了几口气,悲痛的说道,“治下滋生妖孽,残杀生民,林某愧对百姓,愧对百姓啊。”
仵作和捕头们也都面色悲戚,有几位还噙着眼泪,无声哭泣。
付生元盯着石台上的残肢,心中的怒火丛生。透过烛光月色,他的视线飘向远方,心中不禁也添上了些悲痛。
当林县令与付生元达成共识之后,命令传到了阳台县官驿后的一个小院中。
一位老卒穿好衣衫,将火红色的信封贴身藏在胸口,戴上插着红色翎毛的青铜头盔,跳上健马朝庆州府城山合城飞驰而去。
夜里官道上,行人客商瞧见火令现,纷纷让路于老卒。
见识广的商人对那些疑惑的路人解释道,“火令现,妖孽生,武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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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
琉夏若火,天光微亮。
庆州山合城。
武侯司。
头戴青铜红翎盔的老卒,早在半夜,就将火色信封交到了武侯的手上。
他之所以能等到现在已经是爱惜马力的结果,也怕路上有所闪失,耽搁行程。
武侯司的驿人上前抓着老卒的手臂,说道,“老军夜路赶的辛苦,且休息片刻再说。”
老卒面无表情的说道,“某家还要回乡杀妖。”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壮硕的汉子,说道,“一日入我武侯司,一日就要尊我命令,且去休息半日,下午随我回乡杀妖。”
老卒点了点头,转身找了个床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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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大陆苍洲苍山山脉,风貌奇伟,景致幽玄。
天门道总道下院。
高华顺拿着手中的宣纸,叹了口气,起身朝镇妖司镜室走去。
文雪良正端着灵茶吹气,雪花状的白气四散飘飞,镜室内的气温随之骤降。
“文师兄,燕国武侯司传来的信息。”,高华顺递上宣纸。
文雪良放下灵茶,大致一扫叹道,“最近越来越不安生了。”
说罢,文雪良起身,走到一面水幕形成的镜面前,口中念叨,“水镜,开!”
水幕中断线下落的水珠加速流动,紧密结合,接着在变换中成像。
水镜的视角在高空之上,两人探前一观,一道道灵息从画面上的一点扩散,呈规则的圆形向四周扫去,犹如雷达一般。
随着灵息扩散,水镜上的画面愈发清晰,若是梁洛在此,一眼即可认出正是阳台县城的模样。
约莫过了一刻钟,灵息回馈的信息显露出来。
阳台县城西上空,红光密布,如血般幽暗。
文雪良与高华顺两人对视一眼,说道,“刻不容缓,当请上院的师兄下山除妖。”
文雪良手写一封书信,折叠成纸鹤,朝鹤头吐出一口灵息,说道,“高师兄,你说上院会派谁去?”
纸鹤摇摇晃晃的煽动着翅膀,越飞越快,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回天门道报信。
高华顺摇了摇头,“师弟可猜不到。”
文雪良“哎呀”叫了一声,端起灵茶,快步上前想要关上了镜室的大门,叹息着说道,“某家的灵茶热了,可惜可惜。”
高华顺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便告辞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苍山飞来一道七彩光芒,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高华顺盯着光芒远离之后,喃喃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