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长生如梦
虚幻的光景不断地在脑海中流动,似是要将过去的种种全部展现出来。
隐隐约约,那似乎是一座庄子。院子里有一个大一点的男孩,正拉着一个小女孩放风筝。稚嫩的笑声充满整个山庄。
画面一转,两人坐在院子中的摇椅上,女孩拿起一块玉坠,对着太阳,问男孩道:“南宫哥哥,你将来娶我做你媳妇吧!”男孩将玉坠拿过,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带着笑意答道:“好啊,等将来长大了,我一定娶你过门,做我媳妇,保护你一辈子。”
忽然,温暖的阳光消失了,狂风骤起,飞沙走石,竟然看不清任何事物。待到睁开眼时,院中早已没了两个稚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妙龄女子。女子亭亭玉立,而男子意气风发。两人眉目传情,眼含爱意,向彼此走去。
就在将要握住彼此的手时,地下突然冲出几道巨大的火舌。暗红的火焰很快吞噬了整个山庄。山庄内,全部都是凄厉的喊叫声。突然,女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向火焰中飞去。女子的脸庞瞬间狰狞了起来,抓住男子的手,不停地、近似疯狂地问道:“南宫哥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南宫哥哥,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男子拼命地想握住女子的手,可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火海之中。
我是谁?对了,我是南宫易。那女子又是谁?我想起来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她叫婉儿。
“婉儿——”昏迷中的南宫易突然大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
倒是一旁照顾他的姜明和紫菱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上。见南宫易醒来,姜明急忙跑了出去,打算去找唐山,告诉他这个消息。
南宫易感到头痛欲裂,用手按了按太阳穴,重重的摇了几下头,这才感觉好些了。
“大哥哥,你终于醒啦!”一个带着惊喜的女童声音从耳边传来。
南宫易抬头望去,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那个梦中的小女孩。这还是梦吗?
“大哥哥。”见南宫易看着自己,紫菱小心地叫了一声。
在南宫易眼前,女孩身影终于清晰起来,并不是自己梦中的那个人啊。
南宫易苦笑了一下,准备下床,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紫菱靠了过来,看着南宫易的伤口,认真地说:“大哥哥,你先休息一下。我不会包伤口。等一下姜明哥哥回来,帮你包扎,好吗?”
南宫易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心里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苏醒。南宫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没关系的,现在不碍事了。”
紫菱瞪着大眼睛,严肃地说:“那可不行。唐叔叔说,你这伤特别重。不能三心二意。”
南宫易被小姑娘严肃的表情给逗乐了,便依着紫菱的话,说道:“好,那我就好好重视它,不三心二意。”
看着南宫易的伤口,紫菱突然跑了出去。就在南宫易疑惑的片刻,紫菱拿了一团白布进来,塞到南宫易手里,说道:“你可以先用这些白布堵上。”
南宫易接过白布,将其放到伤口上。紫菱将怎么发现他的、怎么把他弄回来的、、怎么就他的过程简单讲述了一遍。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南宫易心中也暂时安稳了许多。
过了一会,南宫易感到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等到南宫易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唐山将饭菜端到床上,笑着说道:“这位小哥,你终于醒了。小家伙们已经吃完饭,出去玩了。就剩你没吃了。”
南宫易见唐山如此,急忙就要行礼感谢,结果扯着伤口,疼的直咧嘴,只好说了句:“晚辈南宫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唐山笑了笑,让南宫易先将饭菜吃了。
吃完饭后,唐山将这几日的事情,详细讲给南宫易听。南宫易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七天。
等到南宫易把这些信息消化完以后,唐山神情严肃,语气深沉地问道:“南宫小哥,我在救治你的时候,看到你衣服上的云纹。敢问你是否是在这南宫世家的弟子?”
南宫易望着唐山,表情凝重,没有说话。
唐山又说道:“小哥不要介意,主要是这安宁村向来与世无争,并不愿卷入江湖纷争之中。因此便想问一下,为后边做打算。”
南宫易表情也舒缓了下来,向唐山向唐山拱手道:“前辈说的没错,在下正是南宫世家的弟子。刚才也并非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前辈问了,那就请前辈慢慢听我说。”
“前辈可能知道,南宫世家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然而一个月前,南宫家的御剑山庄来了一群黑袍的外域人。这群人住了大约半个月,就离开了御剑山庄。就在这群人离开后的第二天,御剑山庄突起大火,整个山庄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而南宫家的其他产业,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人剿灭。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南宫世家了。”说着,南宫易的表情逐渐失落下来,声音也逐渐低沉。
南宫易突然注意到,在唐山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的恐惧,不禁有些好奇。
刚想要问,唐山又开口问道:“那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南宫易按下好奇心,继续说道:“那日,我正在路上行走,突然看到了那群外域人。于是便跟踪他们。只见他们来到了一个村子里,半夜竟然放火烧村,屠杀村民。我拼死杀出重围,却被那群人追上,打斗过程中,受了重伤,失足掉下山崖,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唐山低头,思索了许久,问道:“那群外域人有什么特征吗?”
南宫易想了想,说道:“他们都身穿黑袍,手持银制蛇形法杖。”
唐山突感背后冷汗直流,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我们!”
南宫易没听清,问道:“您说什么?”
唐山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面露一丝凄凉之色。
沉默了片刻后,唐山苦笑了一下,说到:“其实,我是原来的蜀中唐门的堂主。”
南宫易思索了一番,只有些许模糊记忆,问道:“唐门?”
唐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唐门,原本是武林大家。三十年前,魔教大兴,危害苍生。唐门联手武林正道,与魔教展开决战。经历过惨痛的正魔大战之后,终于将魔教赶出了中原。原本以为,魔教式微,不能再掀起风浪。没想到,十年后的一天,魔教之人突然出现。竟然在一夜之间,灭了唐门。我与一些弟子出逃至此,这才建立了安宁村。”
南宫易露出惊讶的表情,谁又知道,百年唐门,竟然有这等过去。
忽然,南宫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闻道:“难道那群外域人,正是二十年前的那群魔教中人?”
唐山点了点头,说:“我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根据你的描述,这群人正是那群人。南宫家也好,唐门也好,都是在驱逐魔教的战争中出了力的。这应该是魔教的报复。”
南宫易是在正魔大战之后出生,因此,对于当年的事,只是听长辈们说起一些。
唐山叹了口气,对南宫易说道:“南宫公子,我可以看出,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明日我会和其他人说明,搬离这个地方。但是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如果出现意外,我请求你照顾那三个孩子。”
南宫易看着语气中带着恳求的唐山,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用尽一切手段,保护那三个孩子。”
唐山得到南宫易的回复,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后半夜,村民们早已进入梦乡,唐山却睡不着,坐在三个孩子的床边,思考着什么。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南宫易。除了胸口上的伤还会有些疼痛之外,唐山有些像遗言的话语,也让人有些不放心。
突然,窗户外边火光冲天。紧接着,凄厉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一起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啪”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唐海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还带着伤口。唐山伸手去扶唐海,唐海却不顾伤口,按住唐山的手,急道:“村里……来了一群黑衣人,在村外放了……大火,不分老幼,见人就杀。”
此刻唐山心心如死灰,虽然有预感会有这一天,但还是难以相信。
环视了周围,唐山将目光停在了三个孩子,眼中又露出了希望的目光。南宫易尽力走了出来,看着唐山。唐山叫醒三个孩子,挪开床,将其中一块地板搬开,露出了一个地窖。唐山将三个孩子放入地窖之中,示意南宫易也一起进去。
在南宫易进入地窖之时,唐山低声说了句“拜托了”,南宫易重重点了头。
在封好地窖后,唐山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两件环状兵器。唐海接过其中一件,一种熟悉感从指尖转来。
唐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我们去了结这件事。”
兄弟两人出了门,就看到了黑袍人正在杀戮族人,立刻就红了眼,向黑袍人杀去。
半个时辰之后,唐山半跪在地上,浑身被血水与汗水浸湿,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身边,围着黑袍人的一圈尸体,在他的正前方,兄弟唐海的尸体,正被踩在黑袍人首领的脚下。
为首的黑袍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带着些许嘲笑,对唐山说道:“这不是唐门的二当家的嘛,还记得我吗?当年您把我驱逐出唐门的时候,可是大义凌然啊!”
唐山胸口不断起伏,喉咙早已沙哑,冷冷地说道:“你当年违背祖训,用唐门暗器滥杀无辜,后来又偷盗唐门的圣物——五毒珠。将你逐出唐门,我到现在也不曾后悔。你现在入了五毒门,可真是风光无限。”
黑袍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表扬。突然,黑袍人面色一冷,手腕一转,一道白光闪过。
唐山喉咙处出现一道血痕,紧接着,身体变软了下去。
黑衣人嘴角微微上扬,蹲在地上,将唐山的头转向村子的方向,说道:“师父啊!你就好好看着,你保护了二十年的东西,是怎样毁灭的吧。哈哈哈哈……”
熊熊烈火,仿佛是从地狱冲出,肆意的吞噬着自己保护了二十多年的一切。
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映在已经扩散的唐山的瞳孔之中。
这个曾经静谧祥和的安宁村,今日,葬身在了地狱的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