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门往事
无色大师面上毫无波澜,动作也是不紧不慢。
他先是松开“绿舌人”的下颚,一把将他推出丈余开外。
然后手臂轻抬,一副宽大的僧袍展开,便如一堵墙般挡在了身前。
陆七琅眼见一只寸余长的“丧门神钉”射入无色大师的僧袍,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又被弹到路边的山石之上,溅起了数点火花。
他不觉惊叹一声:“好强的力道!”转念又想,“好硬的衣服!”
不过无色大师这身衣服怎么看也不像是金丝蚕甲一类的护身宝物。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这身僧袍不知多久不曾清洗过了….
陆七琅待要出声喝止这场打斗,怎奈盲剑客和一只耳来势极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前。
盲剑客大喝一声,故意嘶哑了嗓子道:“哪里来的假和尚,在此装神弄鬼,愚弄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等定要为民除害。”
说罢,也不容人分辨,举起手中探路棒,便朝无色大师狠狠打去。
一只耳本来就是背身冲过来的,瞥眼见盲剑客率先发难,当下也不甘示弱,一撅屁股,“嗖”的一声,又射出一枚“丧门神钉”,那暗器去势极快,将空气撕开,竟发出一阵尖锐啸鸣…
…..
无色大师一开始并没认出盲剑客和一只耳来。
不过一只耳一出招,他马上便有了计较….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无色大师也不好道破二人身份。
毕竟这二人所做所为实在太过乖张,装扮又是如此诡异奇特,不伦不类….
若是他们的佛门身份被围观者听到并传扬出去,不叫武林中人笑掉大牙才怪…
到时,天龙寺还有何脸面立足于江湖之中?
尽管,经过梦遗方丈一事,天龙寺的名声已是一片狼藉,但若是再不好好维系,岂不是连一片狼藉都保不住了?
因此,无色大师只好不动声色,待方便之时再做计议。
…..
谁知盲剑客二人不由分说,上来便打。
无相逼不得已,只好接招。他也不用兵器,徒手将盲剑客的探路棒架住,只随意一甩,便将他连人带棒甩到一边。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不耽搁,伸出食中二指轻描淡写的一夹,便将一只耳射来的“丧门神钉”夹住,反手一扬,那暗器便又沿着原路,向一只耳射了回去。
一只耳只觉身后劲风袭来,听声音似乎竟是自己的独门暗器,惊叫一声“奇哉怪也”。
但那暗器返回的速度像是比自己发射时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筹,电光石火间,也容不得他细想,更没时间让他转过身来,从容应对….
危急之中,一只耳只好施展出久不曾使用的“肠包天下”神功,认准了那暗器袭来的方向,挪动屁股,双腿一张一合,那暗器竟又消失不见。
不过这暗器的冲击之力着实强大,差点将他掼倒,跌个狗啃屎…
一只耳来了火气,暗骂一声“喔尻”,再度撅起屁股,随着一阵“噗噗噗”声响,便有数十根丧门神钉接连飞出。
这些暗器刚刚发出之时,本来先后有序。
但后发暗器速度更快,瞬间赶上前边的暗器,你追我赶之下,最后竟形成一个扇面,急风骤雨般向无色大师劈头盖脸而去。
盲剑客此时也已回转身来,刚才虽与这假和尚只拼了一招,但已大概察觉出此人武功绝非易与。
所以,他不再使用棒法,而是将那棒子当成剑来使。
毕竟他的名号不是“一棒封喉盲棒客”,而是“一剑封喉盲剑客”。
因此,他的剑法自然要比棒法高明的多,遇到强敌,高手一般都会用自己最拿手的方式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攸忽之间,盲剑客已刺出了十数剑,而且剑剑都刺向无色大师身上的各个要害之处…
无色大师心中有气,暗骂一声不知死的鬼,看来须得给这二人一些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才是。
如此一想,也便断了暗示二人的念头…..
无色大师一言不发,更是不再相让,欺身与盲剑客和一只耳斗到了一处….
….
围观之人见了这般场景,生怕伤到自己,早以扬起一团烟尘,遁逃到数丈之外。
那绿“舌人”被无色大师推出丈余,却并未受伤。
此刻已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拍拍身上尘土,瞅眼见场中三人斗的鸡飞狗跳。
他虽心有不甘,仍是想向那大和尚打听关于自己舌头的事儿,但最终还是认清了现实,跟着众人一并退出了场外。
众人退到远处,觉得没了池鱼之忧,便一一站定,仔细欣赏这场大戏。不时还议论几句,看到精彩处,更是不迭叫好。
……
陆七琅见这边打的热闹,那边看得开心,也不想扰了这场好事。
反正这三人都是自家人,相信以无色大师的功力,识破二人身份也只是早晚的事。所以,盲剑客和一只耳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性命之虞。
那么,此刻且让他们狗咬狗一番,娱人娱己,何乐而不为呢?
混乱之中,他悄悄绕到无色大师的货摊前,将那本《一阳指》不漏痕迹的揣在了怀中。
…..
又看了一会儿,陆七琅不觉奇怪,心想:以无色大师的功力,应该早已认出盲剑客二人,可为何到现在也不肯停手休战?再看无色大师神态,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似乎并未出力,只是戏耍二人一般。
正纳闷间,忽听“啪”的一声脆响。
陆七琅急忙抬眼望去。
只见盲剑客手中的探路棒已被打飞,不知落到何处,脸上更是现出一道红色血印。
盲剑客吃痛“哎呦”惨叫一声,飞身退出战圈,又是疑惑又是愤恨,张口啐出一口鲜血道:“阁下究竟何人?”
无色也不回答。忽的转身,一步跨出,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再看时,已到了一只耳身后。无相张开手掌,高高举起,狠狠向一只耳撅着的屁股拍去。
只听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一只耳哪想到这人速度如此之快,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上便是一阵剧痛,似乎菊花之中也要吐出血来。
他就着这一拍之力,挺身站起,向前飞奔一阵儿,听得身后没有声响,想是没人追来,这才敢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只见那假和尚傲然独立,放声大笑道:“我乃天龙寺无相和尚,你们两个小贼,到我天龙寺地盘惹是生非,究竟意欲何为?”
盲剑客一听这卖货的摊主竟是无相师叔,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哪还敢有再动手的念头,慌忙双手合十,浑身颤栗道:“阿——”他本意是想说声“阿弥陀佛”的禅语,不料还没说完。
又是“啪”的一声。盲剑客脸上便再多了一道血印。
无色大师满面怒容,大声呵斥道:“阿什么阿?你这不长眼的,身穿奇装异服,头戴一顶绿帽,一副鬼鬼祟祟的蛇鼠模样,竟敢冒充我佛门弟子,真真是罪不可赦…”
盲剑客有些糊涂,无色师叔明显已知道了自己身份,为何还要对他频频施暴,他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便欲先叫声“师叔”拉近关系,再行解释。
谁知刚开口说出一个“师”字,便又是“啪”的一声。
无色道:“师什么师,难道你还要强词夺理?看你是个瞎子,原想可怜你,少打你几巴掌,但这几巴掌不打出去,实在是难出我心中这口闷气。”说罢,扬手又要开打。
盲剑客急了,抽身退后几步道:“你有完没完,怎么只打我,不打六朗?”
一只耳见盲剑客祸水东引,哪儿还敢靠近过来,远远的道:“师叔,别打我,我是无辜的。”
无色听了这二人对话,暗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全成了泡影,不禁大为光火,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已飘然到了一只耳面前,伸手便是一个大大的耳光。
一只耳错愕之下,连躲的意识都没有,口中立时溢出一道鲜血。
无色怒气冲冲道:“谁是你师叔,看你这不三不四的样子,还敢说自己是出家之人。”他越说越气,忍不住左右开弓,又是一阵“啪啪啪。”
这一顿毒打,直把一只耳打得口不能言,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