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门往事

其实,无论洞中人提出怎样匪夷所思、尖酸刻薄的条件,陆七琅都不会十分在意,他的策略是先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至于做不做得到,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反正逃离此地之后,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大家各自生活,互不纠缠,然后相忘于江湖。

倘若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之时,能顺手把洞中人的条件达成,他倒是乐见其成,也算为洞中人了却了一桩心事。当然对他自身而言,也会过得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如果达不成洞中人的条件,他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顶多是自己能力不足,洞中人又遇人不淑,两两相误,谁也怪不得谁。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陆七琅坚定不移的认为:既然洞中人已在此地隐匿多年,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逃出去,除非曾经追杀他的那些仇人都死掉了。

但此地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即便那些人都死了,洞中人又从何知晓?

这是个死循环…

所以,陆七琅乐观的想,以后与洞中人绝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他越是如此想,心中便越是坦然。

……..

只是,当听到洞中人要他帮忙杀无相方丈的时候,陆七琅仍是吃了一惊。他咋舌半天道:“不知前辈何许人也?与无相方丈又有何冤仇?为什么竟要杀他?”

洞中人显然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他只是淡淡回答道:“江湖上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所以少侠只要答应老朽这个条件就可以了。至于其他,我劝少侠最好不要多问。”

陆七琅张口结舌,结结巴巴道:“前辈,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洞中人道:“怎么?少侠可有什么难处?”

陆七琅心说,废话,我若能杀得了无相方丈,还至于受沙笑凋的欺负么?嘴上却道:“前辈,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洞中人好奇道:“怎么个商量之法?”

陆七琅小心翼翼道:“不知前辈能否换个条件?”

洞中人道:“老朽清心寡欲,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条件了。”

陆七琅猜不透这洞中人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别有目的。

若是试探自己的话,那贸然答应了,是不是就表漏出了本就没打算帮他达成条件的心迹?

若是被洞中人看穿了这点,他断然不会帮自己逃离此地。那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黑乎乎的洞穴中苟活一辈子?

他不能答应,决对不能答应。

所以他只好继续苦着脸,诚诚恳恳道:“在下委实不敢欺瞒前辈,只是前辈这个条件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若是让在下去杀只鸡、屠只狗,给前辈送来当下酒菜,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在下定会全心全意为前辈去办。但要说杀无相方丈,不是在下妄自菲薄,实在是前辈太看得起在下了。”

洞中人想了想道:“所谓莫欺少年穷,依老朽看来,少侠潜力无穷,未来可期,所以老朽这个忙,少侠一定能帮得上的。”

陆七琅不得不谦虚道:“多谢前辈如此看好在下,其实在下也很有自信,在不久的将来,必将走上人生巅峰。就是不知前辈能否容我个三五十年,待我练成了无上功法,再去为前辈杀了无相方丈,如何?”

洞中人沉吟半晌道:“少侠,我等不了那么久的。”

陆七琅安慰他道:“没关系,我能等。”顿了顿,又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的继续道:“若是这中间,前辈不幸先走一步,我也定当将无相的人头烧给你,以了前辈的遗愿。”

洞中人道:“看来少侠是不想帮老朽这个忙了?”

陆七琅见再装下去,可能会过犹不及,反受其害。于是突然狠狠跺脚,下了莫大决心似的,咬牙说道:“既然前辈如此看得起在下,那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杀无相方丈一事,凶险万分,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好处赠与在下的吗?”

洞中人道:“少侠还要向一个困守洞中数年的可怜人索要好处,难道心就不会痛吗?”

陆七琅摸了摸胸前,呵呵一笑道:“前辈此言差矣,若是不谈点什么好处,这事儿弄的跟假的似的,前辈心里能踏实吗?何况,若是没有好处,以在下这粗浅的武功,不知何时才能帮前辈杀掉无相方丈呢。”

洞中人思索了片刻道:“少侠说的好像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陆七琅道:“既然前辈认同在下的说法,不知前辈那里可有什么绝世武功秘笈传授吗?最好是那种一拳打出去,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洞中人道:“没有。”

陆七琅心有不甘,继续问道:“那可有那种随便吹口气,即可呼风唤雨,电闪雷鸣,鸡飞狗跳的神功吗?”

洞中人道:“也没有。”

陆七琅不觉大失所望,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道:“那有没有一根手指就可将人按倒在地,随意摩擦的神功?”

洞中人道:“少侠觉得这《一阳指》怎样?”

陆七琅道:“这本秘笈本来就是我的,还用前辈传授吗?”

“可是现在这本秘笈却是在我手中,不是吗?”洞中人慢悠悠答道。“况且,这本秘笈我现在有大用处,还不能传给少侠。”

陆七琅刚要问这《一阳指》的秘笈于他而言,有何用处?却突然见那老鼠洞中亮光闪过,紧接着便闻到一股烟火味道。

他心中奇怪,便凑到老鼠洞口,再次向里观望,只见那原本空旷的石室之中,竟突然多了一副三角架子,这架子由几根木棒搭成。而那本《一阳指》秘笈此刻正躺在那架子下,兀自燃烧着,一丛淡蓝色火苗在空气中蹿来蹿去,像是跳着舞蹈的幽灵。

在那火苗上方,一只穿在木棍上的老鼠,被火焰炙烤着,正“滋滋滋”的冒出白烟。

很快,一股让人作呕的焦臭味道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七琅见自己本要倚仗其报仇雪恨的《一阳指》秘笈竟被人用做柴火来烧,当下急道:“前辈,那可是天龙寺藏经阁中的奇书,怎可轻易将它毁掉?”

洞中人转了转手中的烤火木棍,仿佛好久未曾吃过屎的狗一般,嘴上传来一阵吸溜吸溜之声,道:“这书也不过尔尔,我可以赠予少侠一件更好的宝物。”

陆七琅听洞中人说有宝物相赠,立刻不再愁眉苦脸,换了一副期待神情,可怜巴巴的问道:“不知前辈有何物相赠,在下拭目以待。”

正待洞中人回答,只听一阵锐利的口哨之声响起,陆七琅吓了一跳,待镇定下来之后,便见那洞中又钻出一只老鼠。

陆七琅仔细去看,见那老鼠嘴里叼着一根细小物事。

那老鼠走到近前,松口将那物事放到地上,又转身回了洞中。

陆七琅俯身将那物事捡起,一看竟是一把钥匙。他心中诧异,想你给我一把钥匙干嘛,难道暗示我要打开心灵枷锁,才可得道成仙吗?于是不解道:“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洞中人道:“是一把钥匙,少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陆七琅伸手将那钥匙凑到嘴边,咬了咬道:“这钥匙是金的吗?”

洞中人道:“不是。”

陆七琅又问:“那是银的吗?”

洞中人道:“也不是。”

陆七琅道:“如果是铜的,那我就不要了。”

洞中人道:“现在的年轻人做决定都这么草率吗?”

陆七琅道:“可能吧,不过我算是谨慎的了。”

洞中人道:“你可知道这钥匙是何来历?”

陆七琅道:“不知道,难道是皇帝老爷锁遗嘱的保险箱钥匙?”

洞中人道:“差不多,不过作为江湖中人,这把钥匙可比那皇帝老爷的保险箱钥匙要珍贵的多,我劝少侠还需妥善保管,以免误人误己。”

陆七琅傲然说道:“在下只会误人,从来不会误己,这一点还请前辈放心。”

洞中人道:“那就好。不过,少侠若是出去了,不为老朽完成心愿,我该如何约束你呢?”

陆七琅道:“前辈可会生死符一类的功法吗?”

洞中人这次没像前两次一样给出否定的回答,而是不假思索的道:“我会。”

陆七琅闻言肠子都悔青了,心说:前两次问你,你什么都没有,还以为你是废物一个。可为何这种奇奇怪怪的功法却一问就有?

这老贼不按套路出牌啊。

在接种了洞中人的“生死符”之后,陆七琅想寻求最后一丝安慰,于是问道:“前辈,不知这钥匙到底有何用处?能打开贞操之锁吗?”